眾人在山中歇息了一夜,待第二日天將蒙蒙亮,便繼續前行。
山路崎嶇,山上雖無人煙,可長年累月的猛獸出沒,也踩踏出狹窄山道。
眾人沿著山道艱難前行,越往高處去,空氣越稀薄,氣溫越低,偶有雷電響起,偶有風雨襲來。
好在坎坦青年們多年前曾從此路上行過,對路途艱難留下了深刻印象,也因此避開了好些難走之處。
如此行過六七日,已到了整座山的最高處,周遭寒冷難忍,山石上皆是經年的寒冰,騾子踩在山石上,戰戰兢兢不敢前行,往往是眾人甩著鞭子催促了四五回,騾子才敢抬腳邁上一步。
眾人打算上山時,雖然已盡量做好了準備,所帶的厚衣裳不少,然而到了第八日的晌午,山上開始下雪,寒風伴隨著雪花不停肆虐。
一直到了傍晚,不但未停歇,雪片還越來越大,鋪天蓋地,看不清前路。
騾子們受不住寒冷和稀薄的空氣,紛紛癱倒。
同騾子一起癱倒的,還有吳妙妙。
她全身滾燙,昏迷不醒,口中不停的喚著兩個娃兒的名字。
沿途不是沒有發現痕跡。
每當看到半途出現的娃兒的衣裳,小小的鞋襪,她在知道沒有找錯方向的同時,也更加痛心。
這般艱難的環境,連成年人都受不住,她無法想象,那些人牙子帶著娃兒們,是如何執著的要翻山越嶺往坎坦去。
連日來的勞累、心慌、失望甚至絕望,將她完全擊垮。
如若能夠,她多麼希望人牙子拐了的是她,而不是她的娃兒。她願意經受所有的磨難,去替換他們。
隊伍再不能繼續前行,無論是人還是騾子都需要休息。
哈維望著一望無垠的雪山,同翠玉交代:“你護好阿姐,我帶著兄弟們去尋山洞。”
他同其他的坎坦兄弟們解下棉衣鋪在地上,將妙妙放置上去,又用數層棉衣將她蓋嚴實,留下一半的人護著兩位女眷,另一半人跟著他去尋能躲避風雪的山洞。
大雪肆虐,縱然是有獸道,也被積雪遮掩的沒有任何痕跡。
哈維與眾兄弟兵分三路,往各處尋去。
這山頂皆是冰雪山石,縱有樹木,也早已枯敗了百年千年。
哈維帶著人往前而去,隻能尋見山簷,卻不見山洞。
如若不刮風,山簷還能略略擋雪,然而這寒風肆虐……哈維蹙著眉頭道:“再尋,若雪連下幾日,尋不見山洞,要凍死人的。”
幾人繼續前行,待拐了個方向,山體高拔,遮擋住寒風,風聲立時減小,便聽得“哢嚓”幾聲枯枝折斷聲傳來,並夾雜著些細微的人語聲。
哈維登時“噓”了一聲,示意幾人莫出聲,他悄悄往前而去,到能瞧見人影時便再不敢近前,隻藏在一處山石背後,悄悄打量著遠處人的動靜。
幾丈之外,七八個平民裝扮的漢子砍夠枯枝,紮成捆,背著緩緩離去。隻聽口音,像是大晏人。
可若要細看長相,風雪卻又迷了人眼,看不真切。
哈維的心咚咚直跳,不知這些人是否是人牙子。
如若是,那附近定然會有娃兒。
說不定,他們的大王、小王就在其中。
他向後打了個手勢,手中已握住一柄彎刀,仿佛極有耐心的獵豹一般隱匿在雪地裏,直到眼前的人影漸漸遠去,他方借著風雪的掩護不聲不響的跟上去。
待跟了約一刻鍾,前方的七八人往山壁邊上一拐,登時消失不見,四周卻漸漸傳來了煙火之氣。
哈維立時一躍,貼去了山壁上,靠著山壁緩緩挪動。
他身後的數位兄弟也不聲不響的跟著他,神色戒備,已為可能到來的一場戰鬥做好了準備。
哈維腳下不停,待貼著山壁挪動到一處,如常伸手往邊上一探,卻探了個空。
他略略一側頭,瞧見那山壁處凹陷,隱隱有煙塵順著凹陷處騰出,顯然是處山洞。
豎耳靜聽,山洞裏偶爾傳出喁喁人聲,正是此前發現的七八個漢子的隱匿處。
他立時打了個手勢,示意後麵的兄弟們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