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丹房裏,翠玉同哈維還欲繼續與妙妙商討“姐夫”之事,最後以自家阿姐的一句“看兩個娃兒的意見”收了尾。
翠玉同哈維隻得點點頭,又覺著若依著兩個娃兒的心意來,這親事怕是八九不離十。
大小王被偷的因由,不就是妙妙帶著二人外出認阿爹嗎?
眾人便將思緒重新放在了救娃兒的事情上。
時間一息一息而過,妙妙有些著急。
離五更出丹時間越來越近,今日蕭定曄要扮做宮女的模樣,代她前去向國主送丹,借機探一探國主和那假塞夫的底,還要去同霍頓將軍碰頭。
可到了此時,他還不見回來。再晚一些,她就來不及替他上妝。
她知道越到關鍵之時,越不該失去主張,要鎮定。
許是蕭定曄外出發現了娃兒的消息,一路追蹤過去,故而耽擱了時間。
她這般一想,非但鎮定不下來,反而更加著急。
如若真的有娃兒的消息,她這個當娘的定然是要衝在第一線啊。
她再也等不得,同哈維道:“如若過了出丹時間還不見我同你們姐夫回來,就由翠玉送丹藥。那國主在乎的是按時用藥,而非送丹藥之人。”
又同翠玉道:“你機靈,阿姐對你有信心。不要怕,二十三個兄弟偽裝成侍衛,都在地麵上活動。”
重要事交代過,她匆匆出了煉丹房,順著甬道尋了過去。
長長甬道仿佛看不到盡頭,周遭數十雙眼睛,是侍衛的監視。
妙妙往前行,待經過一人麵前,那人便拿眼神向她示意正確方向。
她立刻做出掉了東西的模樣退後幾步,隨意尋了尋,往身邊最近的一處拐彎而去。
拐彎,前行。
有暗衛悄悄的暗示,她立刻順著石階上了樓梯。
樓梯上沒有侍衛監視,她撒腿開始狂奔,待爬上最後一道石階時,她腳下猛的一個趔趄,重重摔倒在地。
手上登時火辣辣的疼,掌心擦破油皮,血珠子咕嚕嚕滲了出來。
她咬牙要爬起身,又倏地一頓。
嘭……嘭……
仿佛附近有一尾從池塘跳落在岸邊的魚,不停歇的拍打著河岸,想要掙紮著重回水中,為自己求得生路。
這響動並未持續多久,卻一聲比一聲小。妙妙將將爬起身再要細聽,那聲音幾乎消失不見。
不知是那魚已入了水,還是缺氧最後死在了岸邊。
妙妙被她最後的這個想象驚得打了個冷戰,瞬間想起蕭定曄離開時對她的交代。
“……你莫擔心,不會有事……”
她的心生疼。你要離開便離開,作何要專程交代?!
四處暫且沒有侍衛,她迅速在四周查找。
如此來來回回探查了數回,忽的瞧見牆上被一道石門被微微推開道縫隙,不知是麻繩還是耗子尾巴,從那縫隙裏悄無聲息的探了出來。
她毫不猶豫的撲了過去,拉開門的一瞬間,迎麵一股惡臭陡的襲來,周遭仿佛起了一陣風,她甚至能感受到麵目被風刮痛的觸感。
外間火把的亮光打進石室的瞬間,石門“哢噠”一聲,被那風撩撥的重新掩住。
四周重新歸於黑暗。
可方才石室轉瞬的明亮,妙妙已看的清清楚楚。
地上有個人,
一個七竅流血的人。
他的雙手扶在頸子上,仿佛生前曾想使出一切力氣,扒拉開將他勒死的繩索。
她識得他。
即便此前同他分開了四年,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認出了他。
他比四年前老了許多,他再也稱不上一個公子哥兒,他是長久在風霜沙場中曆練過的人,他內斂而威武,他向她投射來的第一瞥目光,就仿佛一把劍刺向她。
他從來做不到對她熟視無睹。
恨的反麵就是愛,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他的心意。
他沒有忘記她。
她魂飛魄散,向著他的方位撲過去,將他摟在懷中不停歇的呼喚:“你醒醒,不要嚇我,快醒醒,孩子們還等著我們一起救,求你快醒醒……”
她喚不醒他。
他軟塌塌的躺在她懷裏,不能給她一丁點兒回應。
沒有一絲呼吸,心跳已停止。
“醒醒,不要睡,求你……”
她一把將他放在地上,解開他的衣裳,摸索到他心口略上的位置,心中略略鎮定一息,按照呼吸的節奏的按壓起他的心房。
連續按過幾回,她立時上前捏住他的鼻子,往他口中長度幾口氣。
按壓,按壓,按壓……度氣,度氣……
按壓,按壓,按壓……度氣,度氣……
沒有動靜,他沒有任何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