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曄明白妙妙因何事為難。
待出了監牢,他同她道:“在其位,謀其事。你莫忘了,我是大晏的皇子,我的立場始終歪在大晏的一邊。此回事與四年前,看起來相似,卻完全不同。”
他望著她,一字一句道:“當年事,是那坎坦青年直接推動了對大晏不利之事。可今日事,是對坎坦不利。”
她心中豁然開朗。
沒錯,有些事情的對錯,不在於行此事的本身,而要看判官的立場。
蕭定曄道:
“坎坦小國,大晏數年來為何不再攻打坎坦、擴大版圖?蓋因兩國之間那座雪山。
如若大晏出兵坎坦,即便收了坎坦,可有雪山的阻擋,始終無法保持穩固的控製權。坎坦便是看準了這一點,故而常常行挑釁之事。
大晏眼下雖不打算出兵坎坦,可也斷然不想看到坎坦國內一團和睦。隻有國主常被內務擾民”
妙妙終於明白,這就是政客的思維。鳳翼族人行事,恰恰符合了大晏太子的心理。
二人用過飯,眼看著夜色降臨,可霍頓將軍的人手還不見報來孩子們的消息,蕭定曄越來越著急。
孩子們之所以被擄,究其根源,最大的緣由便是他三哥鬧的幺蛾子。
現下孩子們沒有最新消息,讓他這般等著,他等不下去。到了明日,若三哥一旦出手,不知有何後果。
雖說萬民聚集,朝廷一定會派軍隊駐守,以防突發狀況……他問向霍頓將軍:“明日萬神節,將不帶兵前去祭壇鎮守?”
按理來說,霍頓的職級,定然是要帶兵的。且如若帶兵,這個時候早已離府提前趕去祭壇,怎地還留在府上?
霍頓忙道:“往年帶兵皆有本官的,可今年國主曾提到本官丟失小女的,讓本官專心尋人的。”
他神色肅然:“原本本官未想明白的,近日遇上殿下和夫人,本官卻明白了。小女被擄進宮裏,如若明日真出現在祭壇,一旦有危險,國主定然擔心本官帶兵起事……”
蕭定曄立刻問道:“你可準備了私兵?令嬡已瘦弱不堪,被換上新衣、梳了發髻,明日鐵定要出現在祭壇。霍頓大人,你既已想通,為何還沒有動作?”
霍頓被問的滿臉通紅,支支吾吾不敢言語。
蕭定曄冷笑一聲:“你想要舍女保官位?霍頓將軍,明日萬神節之後,你霍頓家族還是否有立錐之地,還是兩說。你膽敢以一己私心置上百的孩子不顧?你莫忘了,本王能應承你扶你上位,也能揮兵入坎坦,滅了你!”
霍頓將軍登時一抖。
他的私心並非真想棄女不顧,可付出確實也極為有限。他原本打算的是盡人事、聽天命。依舊私下裏、靠一己之力尋孩子,卻不敢與朝廷、與國主公開叫板。
見蕭定曄質問他,他額上浮現一層冷汗,忙道:“我……並非未提前準備的,已悄悄聚集了六百多私兵的……五殿下,這已是本官拿出家中所有金銀的,能雇來的最多人數……”
私兵類似於殺手,沒有人身歸屬,誰出銀子替誰賣命。雇主完全可以不露麵,差了下人去聯絡。若事情敗露,往私兵身上一推,不擔風險。
霍頓想營救女兒的同時,又不想直接得罪上官和國主,真是費勁心機。
蕭定曄這才冷哼一聲,道:“六百私兵看起來不少,可在護國軍麵前不堪一擊。本王問你,你收到塞夫大人被被人頂替的消息,可前去向塞夫家族送過信?”
霍頓戰戰兢兢道:“我……我派人私下裏前去塞夫大人家中的,秘密將此事告之的。塞夫大人還有一兄弟的,也是武將的。他明日要帶軍出現在萬神節……”
蕭定曄再一次對這軟蛋刮目相看。
自己不願出頭,卻玩的一手的借刀殺人。
他麵色略略和緩,道:“塞夫家中如何說?”
霍頓忙道:“塞夫大人過去幾年都是住在宮裏的,被國主奉為尊師的,以國師之禮相待的。他兄弟聽聞很著急的,今日整個午後,都在同我商議明日如何行事的……”
他細細將塞夫兄弟的計劃道來,蕭定曄聽聞,方點點頭,又警告他:“你既然想借刀殺人,就莫再添亂。你要知道,明日萬一現場失控,本王第一個取你狗頭祭天!”
*
夜色漸濃,一輪皓月掛在天上,拉出一圈朦朧光暈,仿佛在一臉怔忪的看著人間,不知這些人鬥來鬥去到底為了何事。
霍頓將軍家的外書房裏,幾盞油燈將房內照的亮堂。
燈下的幾位主子心神不定。
等待是世間最煎熬的事。
內心對未來報以殷切希望,可現下仿佛又插不上手……妙妙來回踱著步,內心難耐,終於道:“不成,不能這樣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