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進房間,宋沅就甩開了江瑜的手。
“你明知道我為什麼留在刑部,為何要……”宋沅一張口,就覺的心口莫名的委屈,話還未說完,眼淚就湧了上來。
她狼狽地擦掉眼淚:“你曾經同我說的那些話,難道都是騙我的?”
江瑜卻沒有如同在臨關城那樣安慰她。
他冷眼看著宋沅,仿佛變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在江瑜漫不經心的目光中,宋沅的心也逐漸地涼了下來。
“宋氏。”江瑜開口,語氣冰冷,“你鬧夠了沒有?”
宋沅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我能娶你,已經是看在我們青梅竹馬的份上,給了你體麵了。”眼前的江瑜雖然形容未變,卻讓宋沅感到無比的陌生,“你這樣的女人,年齡不小了,還整日在外東奔西跑,本來是不配入皇家的。”
“我們皇室重諾,給了你一個側妃的位置,你應該感恩戴德。”
“感恩戴德?”宋沅喃喃道,“你折辱我,斷我前程,將我拘於後宅,和你的女人們整日一爭高下,還要我感恩戴德?”
江瑜並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違心的?革職的聖旨是他們強迫你去頒的是嗎?”宋沅突然上前兩步,緊緊攥住了江瑜的衣袖,“你在臨關城說過,你說要我相信你,你解釋啊!隻要你解釋,我就相信你!”
江瑜的眼神卻如同深潭一般,沒有一絲波瀾。
一時間,房間裏隻剩下沉默。
“宋沅。臨關城的事情,你忘了吧。”良久,江瑜才開口,語氣淡然,“你也知道,我生性風流,隻愛紅妝,臨關城與你同行,我承認,我是對你動了心。”
“但是人都是會變的,更何況是我這樣的人。”
“這京城大好風光,什麼樣的女人我找不到?宋沅……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宋沅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是她蠢。
是她對他餘情未了。
是她五年來還抱著一絲可笑的希望。
所以她輕而易舉地就相信了他,相信了他這五年一定是另有苦衷。
才會給他的行為找了諸多借口。
查案需要夜宿秋筠房間嗎?
這些年他纏綿的煙花柳巷,難道每一個都和案件有牽扯嗎?
太傻了……
她怎麼會因為一個妓坊案,因為他的一句話,就又一次死心塌地地相信他呢?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他有多絕情。
宋沅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她的佩劍、玉牌和官帽全部留在了刑部,此時散著頭發,穿著刑部的官服,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著。
她向來引以為傲的斷案能力此時正嚴肅地告訴她,一切都是一場騙局。
她怎麼會那麼輕易相信他呢?
因為他在妓坊案上對自己和盤托出嗎?
不是的。
仔細想來,他的目的或許並不是鎮北將軍府滅門慘案,也不是一個小小的妓坊案。
他想要的,是臨關城。
斷案五年,他為何偏偏在妓坊案上動了手腳?
因為妓坊案牽扯出了一樁大事。
——臨關城封城。
嫡母早逝,五皇子是如今唯一一個到了年齡出宮建府,卻沒有封王的皇子。
皇帝對他不重視,繼皇後戚氏膝下有子,自然也將他視為眼中釘。
他外祖家最大的勢力鎮北將軍府,早早就滅了門。
一個孤立無援的皇子。
一個急需關注的皇子。
而她,刑部小小捕頭,一查起案來救廢寢忘食,完全無心朝政,隻想查清真相。
再好利用不過了。
皇子無故不能出京。
但若是他被卷進了一樁案子裏呢?
若是一個刑部捕頭硬押著他呢?
一切都是這麼的順理成章。
她這個工具,真是好用。
宋沅苦笑出聲。
想來回京後,他消失的那幾天,一定是去皇帝麵前攬功了吧。
他會是怎麼說的?
他不小心卷入了一樁案子,刑部捕頭宋沅,不分尊卑,不看貴賤,強行帶著他前去查案。
在查案的過程中,他不但破獲了臨關城封城事件,更是幫城中幸存的百姓開了一條生路。
多麼的無可奈何,多麼的偉大。
而她這個小小的捕頭,雖有功,但過更大,革職處理。
隻怕他還替她求了情。
多半是些婚約在身的屁話。
施舍她一個側妃之位……真是可笑她赤誠相待。
宋沅一拳打在街角,手上在臨關城受的傷還未痊愈,傷口崩裂開來,鮮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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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宋沅才回到府中。
黃昏的霧氣打濕了她的頭發,讓她看起來有些狼狽。
宋沅站在宅門前深吸了一口氣,簡單整理了一下形容,不想在吳傑麵前表現地太不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