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天明,陽光正好。
越浮玉站在陰涼處,挑了挑眉,腦中瞬間閃過一個表情包——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犯錯後不道歉,還用教訓命令的口吻說話。爹味太濃,已經開始不適了。
管家聽到這裏,滿臉怒火,他重重冷哼一聲,擼起袖子,準備出言教訓對方。
越浮玉卻揮揮扇子,擋住他的動作。管家腳步一頓,猶豫片刻後,恭敬退下。但看表情,隻要公主下令,他立馬上去撕了對方。
越浮玉眼中泛出笑意,看向台階下的兩人,又斂了大半,她同樣輕描淡寫道,“李侍郎既然開口,本宮就給你這個麵子。”
正當李侍郎不自覺顯出傲慢時,她話鋒一轉,“然而,本宮終歸給李公子花了五萬兩銀子,李侍郎既然認為是小事,應該也不在意五萬兩。就賠個雙倍,十萬兩銀子送來,本宮立刻去大理寺。”
不是說小事麼?
你行你上啊!
聞言,李侍郎臉色驟沉。
永照公主送給兒子的字畫丹青,他取走不少。小聚時拿出來,眾人恭維又羨慕,有時喝多了,他隨手就送出去了。現在,大部分字畫都不在他手中,怎麼還回去?
“你——”李侍郎氣急敗壞開口,剛說出一個字,聲音被馬蹄車輪聲打斷,一輛純黑馬車急速駛來,停在公主府門口。
馬車還沒停穩,三個容貌相似的男人風風火火跳下來,他們看見永照公主,先是一愣,然後二話不說,一頭磕在地上,青石板路都跟著震動。
三人大聲道,“請公主贖罪。”
越浮玉揮走眼前灰塵,才看見來人是誰。
趙亭、趙亭爸爸、趙亭爺爺,一家子工工整整跪在公主府門口。三人都是武將,人高馬大,跪著跟三座小山似的。
扇子抵住太陽穴,越浮玉頭都疼了。
陣勢實在太大,不說趙亭父親,如今的中軍大都督,率軍百萬。單說趙亭爺爺——趙老將軍可是前朝老將,當年跟太祖一起打江山的,他老人家已經年過七十,哪怕有君臣尊卑,她也不能受這一拜。
越浮玉把扇子扔給白櫻,走到台階下,伸手扶住趙老將軍的胳膊,“趙將軍快起來,這是做什麼。”
“不能起!”趙老將軍聲如洪鍾,沉沉道,“趙家弟子犯錯,是老臣教子無方,特來給公主請罪。”
趙將軍雖年過古稀,但精神矍鑠,孔武有力,越浮玉別說扶起對方,對方拎她跟拎小雞似的。趙將軍若是執意不起,她根本沒辦法。
看來這一家,是下定決心來請罪。
沉默片刻,越浮玉退後兩步。她仰著頭,冷聲開口,語氣鄭重威嚴,“趙亭目無王法、驚擾鳳駕,與刺客同罪,理應送往官府。但本宮看在趙將軍的麵子上,趙亭又隻是受奸人蒙蔽,本心不壞,就罰跪三個時辰。”
趙家馬車停下後,李家父子被擠到牆角。
李北安聽見‘奸人’二字,神情一怔,他緩緩伸手捂住胸口,麵色痛苦。李侍郎則又是一陣吹胡子瞪眼。
越浮玉全當看不見,低頭認真道,“趙將軍,現在能起了吧。”
這世道,有人壞,就有人好;有人道德敗壞,也有人忠君愛國、剛正不阿。
她以怨報怨,也願意以德報德。
趙亭當街拽住馬車的韁繩,確實很危險,但馬車當時速度很慢,趙亭又是武將,肯定知道沒危險,才敢這樣做。
她沒受傷,對方又真心實意請罪,這事就過去吧。
聽見她的話,趙老將軍終於起身,隻是神情猶豫,“跪三個時辰夠麼?老臣已經下令,打了孽障五十大板,您若是嫌不夠,老臣還帶來竹板,讓您親自懲罰。”
說話間,趙父已經從馬車裏拿出一根近兩米的板子,比她手腕還寬。
越浮玉:“……”沒聽說趙亭是抱養的啊?那可是五十大板,哪怕習武之人,被打之後,也要臥床休養半月,您真是趙亭親爺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