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婉躲在房間用膳,似乎沒臉見人。席間大家各懷心思,一頓飯味同嚼蠟。
天氣悶熱使人更加煩躁,張氏等兩兒子午睡後到花園的涼亭坐。荷塘偶來涼風,煩憂吹不散,理還亂。
她很在意金氏的話。
其實家裏的賬簿落在燕姑姑手裏無可厚非,她深知媳婦的地位比不上親女兒,她煩惱的是顏氏的看法。
初過門的時候,顏氏看不起她出身農門,總用言語暗諷她出身低微,奈何夫君並不看重門第,堅持己見娶她。
她既感動又忌憚因此加深顏氏的成見。
結果確實如此,顏氏責怪兒子眼裏有妻子沒娘,處處刁難她,直到第一個兒子出生顏氏才有所收斂脾氣。
她管賬是想向顏氏證明自己的能力。
“唉——”張氏幽幽歎氣,婆媳關係是天大的難題。
“三弟妹為何唉聲歎氣?”婉轉之音如黃鸝,緩解張氏的煩憂。
張氏轉頭一看,暗道不湊巧,強顏歡笑道:“歎這天氣太炎熱,大姐不午睡嗎?”
燕姑姑含笑坐下,搖著團扇起涼風。“正是炎熱睡不著。遠遠望見三弟妹愁眉苦臉,於是過來搭個話。”
“讓大姐笑話了。”
燕姑姑看向一池盛開的荷花,滿目桃粉映日,並環繞淡淡的光暈。水波粼粼,荷花輕輕蕩漾。
“看這些荷花,烈日下恣意盛開,驕縱卻自得,並無天氣炎熱的煩惱,它們一生在池塘盛開、枯萎、結蓮藕,反複循環。我們像它們,不管在家還是出閣,終日在宅子裏操持家務、生兒育女,但我們比它們煩惱。”
燕姑姑笑了笑,繼續說:“我們何不學它們敞開心胸的花瓣?煩惱多是自擾,三弟妹何不試著敞開心扉?”
張氏盯著滿池荷花欲言又止,轉而一瞥燕姑姑,把心一橫。
“大姐,弟妹是個粗人不懂轉彎抹角,就直說了。其實弟妹很珍惜老夫人給予弟妹機會管賬,弟妹一直努力不讓老夫人失望。如果老夫人要把賬給大姐的話,弟妹會接受的。”
聞言,燕姑姑先是一愣,隨後明白她的煩憂。
“原來三弟妹煩惱這個。”燕姑姑嫣然一笑,“好端端的,賬簿怎麼會給我?若我中途接手必然出紕漏,當然還是三弟妹管理最好。”
“但老夫人……老夫人會給大姐吧……”張氏毫無底氣,她在家中的地位隻是比金氏好一丁點。
銀鈴般的笑聲充滿釋然,燕姑姑輕輕拍她的手背安撫:“娘親根本沒有提過此事,三弟妹有此煩惱是把自己當外人了?”
張氏怔了,紅著臉否認。
“既然不是外人,賬簿由你管理和由我管理有何區別?生手不如熟手,說實話我在趙家的時候不曾管賬,現在娘親怎麼放心讓我管賬呢?”
張氏羞愧地咬著下唇,懊惱把金氏的話放心上。“是弟妹庸人自擾,讓大姐見笑了。”
“你願意訴說反而好,憋心裏的事多了容易生病。一家人就該坦誠相見,家是溫馨的避風港,不是勾心鬥角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