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搬走五個大鼓,夜裏汴京城恢複平靜,一夜鼾聲如雷。
在燕瑤眼裏天朗氣清,陰雲暫時消散,她曉得揪出幕後元凶才真正天青。可惜近來風聲緊,巫鹹遺族不再出現鬧事。
轉眼六月下旬,乃江府迎娶兩位新娘的日子。
順天府一大早就鬧心,下人告訴金氏,三姑娘在房間哭泣。隨後金氏和燕婷趕去,吃了一會兒閉門羹。
金氏苦口婆心勸說,房間內的燕婉伏在妝奩哭。
她以為自己早已準備好過門,可是當看見桃紅色的嫁衣時,強烈的怨恨和不甘使她的淚水如洪荒破眶。
趙蓁蓁和陳貴女的嫁衣是落落大方的大紅,而她的嫁衣則是小氣吧唧的桃紅色。
真是諷刺!平日她愛穿粉紅、桃紅,所以得到上天眷顧連嫁衣也桃紅麼?
她抬頭盯著鏡中的自己,扭曲的哭顏掛淚水,縱然花容月貌,此刻醜陋猙獰。
再美的女子敵不過怨恨摧殘。
門外金氏勸說的聲音帶哭腔,燕婷偶爾插話幾句,真是假惺惺。
別以為她不知道,她陪嫁的嫁妝少得可憐,父母攢著留給燕婷出嫁,她這個側室不光彩要這麼多嫁妝有何用?
“嗬嗬嗬……”她對著銅鏡,帶淚冷笑不止。
良久她才打開房門迎金氏和燕婷,雙眼紅腫。金氏心疼不已,忙喊丫頭為她梳妝。
這屋忙碌,隔壁合香居卻悠然自得。燕瑤心血來潮去閑逛,逛至衙門,一路不見張燈結彩和貼“囍”。
聽祖母說,生怕趙蓁蓁和燕婉的兩門親事衝撞所以不鋪張,連接待迎親隊伍的宴席也省了。
燕瑤冷冷環視忙碌的下人,暗道如燕婉所願,當上汴京第一美男子的側室。
和前世一樣呢。
申時,迎親隊伍抬著花轎來到順天府,引來好奇的老百姓圍觀。
這次不光彩,金氏多麼想派人驅散圍觀者。
顏氏嫌丟人,不出大門接應迎親隊伍。而強顏歡笑的金氏穿金戴銀,和燕二叔、燕承天站在大門前。
不久,燕晟背著蓋上紅頭巾的新娘子出門,老百姓立刻炸開鍋。“新娘子穿桃紅色嫁衣?做側室還是小妾?是順天府哪位姑娘嫁人?”
“笨,看誰在迎賓不就知道了!你們看,站中間的是那個滿頭金燦燦的婦人和消瘦的男子,燕大人隻是站在一側,顯然不是燕大人嫁女兒。”
“對哦,燕大人的千金怎麼可能做側室。所以是……”大家相視一眼,猜到是哪位姑娘做側室。
“哎喲,不是那個燕三吧?被前國舅髒了身子那個,是哪戶人家敢要她?”
竊竊私語的人群令金氏和燕二叔笑容僵硬,盡管聽不見,也猜到他們討論什麼話題。
燕晟也注意到指指點點的老百姓,他的臉丟光了,幹脆低頭下石階。就在這時他腳一滑,錯腳滑下石階,他和背上的新娘子人仰馬翻。
看熱鬧的人群一片嘩然,在燕晟聽來尤其刺耳。
自尊心隨著他摔地而碎裂,他臊紅了臉爬起來,罵了句晦氣就回屋裏,撇下呆坐的新娘子。
“晟兒!”金氏急得跺腳。
就差幾步到花轎,她隻能拜托媒婆背起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