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人走出祠堂的時候,天還沒有亮,但槐樹鎮的人們都已經走出了屋門,一個個站在街上看著祠堂那衝天的火光發呆。沒人理我們,也沒人動一動,那火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槐樹鎮的傳說,隨著那一聲炸雷,破滅了。
回到八仙飯店已經是十多個小時以後了,我扔下車就衝進了臥室,從天亮開到天黑,我已經夠了,別的事情隨便吧。
剛睡了沒倆小時,手機的響動把我吵醒了,看都沒看的直接放在耳邊,語氣從沒這麼惡劣過“喂?哪位?”
電話那頭停了幾秒,在我掛掉電話之前,一個有些顫巍巍的聲音傳了過來“是夏哥嗎?我是辛霞。”
辛霞?腦海裏立刻蹦出來了一個文靜瘦弱的女孩子的樣子,她是我中學同學的妹妹,從小就喜歡跟她哥後麵當個小尾巴,但自從我們這屆畢業後就一直沒怎麼聯係,這同學的妹妹也隻是偶爾參加一下聚會或者校慶的時候見過幾次而已。不過畢竟算是熟人,總要客氣一下“哦?是你啊。我剛才睡著了,有點小脾氣,不好意思。”
對麵的聲音還是弱弱的“沒關係的,夏哥。你現在方便嗎?我有點事想麻煩你。那個,我能去找你嗎?”
我抬頭看看表,這會都快十一點了,可這女孩子既然說了,想來也是要緊事“好,你來吧。我的地址是”
掛了電話,我走出屋門去洗刷,然後轉去櫃台坐著,百無聊賴的一邊玩手機一邊等著辛霞。
勾兒正好走了出來“四老板,剛回來不早歇著?”
“哦,我一同學的妹妹說來找我。我等她一會。”沒想到,我隨口的這句話讓勾兒炸了。這女人一掐腰,站在櫃台跟前就開始喊“不得了啊!四老板的女朋友要來了!誰在啊?我們四老板鐵樹開花了啊!帶女朋友來了啊!”
我都傻了,這都哪跟哪啊,我是不是說過這是我同學的妹妹?
等一小時之後辛霞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場景基本是這樣的:我被強迫命令坐在櫃台前的小桌上,櫃台後足足坐了一排人勾兒、魂兒、毛八寶、寶木、廚子濤哥,還有睡眼惺忪的哈姆博格,甚至我都能瞥見在遠遠看著的抱著貓的孔小姐。
辛霞沒怎麼變樣子,還是高高瘦瘦的,臉上架了一副圓圓的小眼鏡,顯得人更小更可愛了。但略有些淩亂的發絲和緊緊抱在身前的小包,又讓我覺得她真的是有什麼事情來找我。
我招呼她坐下,然後衝著櫃台那邊擺擺手“一群閑人,不用介意。有什麼事就說吧。”
辛霞有些靦腆的給那幾個“閑人”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怯生生的對我說“夏哥,我哥說你這裏能解決一些那種事情。而且我真的很害怕,所以才這麼晚過來麻煩你。”
我點點頭“該說就說,到這裏你就不用怕了。有事夏哥給你兜著。”
“爺們!”勾兒的聲音
“敞亮!”魂兒跟著附和
“不差事!”這東北大碴子口音一聽就是寶木
“你們說四老板兜裏放套了麼?”哈姆博格的腦子永遠不和大家在一個節奏上。
我忍無可忍的抄起茶壺扔了過去,一群人忙著低頭,可也沒耽誤他們的嘴。
毛八寶小聲嘀咕“其實,我還會做個保胎湯。”
“呸!”這一聲絕對是廚子濤哥。
辛霞在一家商場做總助,這商場是合營的,有投資方,有管理方,還有兩方各自帶來的員工,這辦公室政治難免的要複雜一些。但辛霞本身是個心思比較簡單的女孩子,覺得做好了自己的本職工作,不去參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好了。可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你覺得越簡單的目標,越難實現。
就在前天一早,投資方負責財務的田總被發現死在了廁所。她用自己的絲襪在噴淋管道上綁了個扣,然後把自己吊了上去。一早清理廁所的保潔阿姨一開門就看見了一具懸在那裏搖搖晃晃的女屍,差點被嚇出心髒病,扔下手裏的工具便狂奔了出去,在保安的幫助下才哆裏哆嗦的打了報警電話。
警察到的時候,保安已經把現場封閉了,可適逢上班高峰期,各個樓層的導購們還是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各種版本都被傳了出來。雖然警察最終判定是自殺,但還是有人小聲的討論著各種各樣的陰謀論。
辛霞平時跟田總接觸的不少,一直覺得這是個臉冷心熱而且很認真負責的大姐。她不相信各種流傳的版本,但也不相信這位田總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