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我對麵的阿姨,看麵相總讓人覺得她得六十多快七十了,一頭毫無色澤的花白頭發,臉龐幹瘦沒有血色,兩個眼窩深深的凹著,身上是一身顏色很素的舊衣服。而最讓我覺得心疼的,是她兩眼中那種茫然無助的眼神。如果不是王八七跟我說過,我真的不敢相信她隻有五十幾歲。
阿姨姓周,周海燕,一個那個年代很流行的名字,我跟著王八七喊她周阿姨。
周阿姨一看見走在王八七身邊的我,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緩了幾秒,雙膝彎曲,跪在了地上。
我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了過去,伸手就要把她扶起來“阿姨,您別這樣,您別這樣。”
周阿姨不起來,抱著我的腿就哭“四老板,求你救救我兒子,救救我兒子吧。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求你救救他吧。”
王八七也趕過來,幫著我把周阿姨駕到了椅子上。我先拿了包抽紙放在桌上,又讓王八七端了杯茶給她,這才開口說道“周阿姨,您先別哭別激動,您得先把事說清楚了,我們才能看看這事能不能幫,怎麼幫。”
周阿姨一邊用紙巾擦著眼淚,一邊哽咽著點頭答應。過了一會終於平靜下來,向我講起了她兒子“修仙”的事情。
周阿姨今年五十三歲,二十二歲那年跟丈夫秦海鵬結婚,海鵬海燕名字搭配,兩個人也搭配,一直恩恩愛愛的讓旁人豔羨。小兩口啥都好,就是一直沒孩子,這讓一直渴望給小家庭添個成員的周阿姨很是焦急,中醫西醫偏方草藥的吃了一大堆,直到二十九歲那年,終於肚子有了動靜,在三十歲生日剛過沒幾天的時候,生下了兒子。
秦海鵬當時已經三十五歲,可謂是中年得子,整個人狂喜,在病房裏親完老婆親兒子,等到兒子百日,那真的是大排筵宴,親朋好友同學戰友領導同事的請了整整十二桌,比當初結婚時候排場還大。秦海鵬挨桌敬酒,跟每個人都談笑風生然後一飲而盡。
秦海鵬當兵出身,酒量一直不錯,平時又喜歡喝酒,所以一開始也沒人攔著他,後來看他一口氣連敬十桌,有幾個戰友覺得不對了,連拉帶拽的把他勸了下來,讓他休息一會便要送他回家。
秦海鵬興奮過度外加喝多了酒,一時也沒管住自己,覺得酒沒喝完自己離場已經不好,現在還讓人送,更是沒麵子。在酒店門口便跟幾個戰友撕扯了起來,連跑帶跳的證明自己沒喝多,非要回去再喝。哪成想腳下虛浮,踩在一塊石頭上崴了腳,身子不受控製的摔在了地上,一腦袋撞在了一塊凸起的石塊上,頓時血如泉湧。等救護車趕到的時候,剛當上爸爸一百天的秦海鵬已經一命嗚呼撒手人寰了。
周海燕在家抱著孩子哭天喊地,好歹在親戚朋友的勸說之下沒有尋了短見,隻是從此臉上少了很多笑容,自己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拉扯孩子。打跑了幾個想給她介紹對象的親戚,給兒子取名秦鵬飛,心意不言自明。
可這秦鵬飛實在沒他爹那個派頭,加上他媽媽的寵溺,從小開始就幹啥啥不行,學習中遊,體育中遊,打字隻會二指禪,駕駛證都考了三回才過。平時不善交往,也沒啥愛好,不抽煙不喝酒,就是每天窩在家裏看個和電視劇。等長大了工作了,也是這裏嫌活累那裏嫌錢少,哪份工作都做不長久。找女朋友也是一樣,瘦的嫌瘦,胖的嫌胖,不胖不瘦的嫌人家工作不好,不胖不瘦工作好的,又嫌人家長的難看個子矮,到最後都三十了還是光棍一個,跟自己老媽擠在一套五十來平米的房子裏。
雖然這孩子一事無成,但周海燕心裏也沒多少怨言,比起打爹罵娘那種,這秦鵬飛還算孝順,平時雖然偶爾也跟她拌嘴,但搬搬抬抬的從不讓周海燕開口,自己識相的也就幹了。而周海燕為了貼補家用,辦了內退之後自己又找了份工作,想趁著有把力氣能多掙點就多掙點。她自己覺得這樣就挺好,不是人人都能成大富翁或者企業家,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算不錯,自己唯一的心願就是盼著兒子趕緊找個媳婦,讓自己抱上個大胖孫子,一家人齊齊全全沒病沒災,這也算是告慰秦海鵬的在天之靈了。
就在一年前,秦鵬飛領回家個姑娘,說是自己新認識的女朋友。這可把周海燕高興壞了,套句流行語,這姑娘膚白貌美大長腿,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樣有模樣,說話客氣有禮貌,聽說還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個月的工資快能頂上周海燕一年的退休金了。而之所以看上秦鵬飛,就是看中了他人好,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為人耿直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