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兩件大事(一)(1 / 2)

鍾南不去兵部辦公室上班,不**他不過問政事。除了徐萬州的軍情室,會幫他收集朝野上下的各種消息外,他自己平時也會留意相關的政情。

最近這段時間,朝廷發生了兩件與鍾南有關的事情,而且都不是小事。

第一件事,乃是五月初一早朝的“後遺症”——當朝內閣首輔大人申時行被迫下台了。

具體的經過也是很有戲劇性。

首輔大人本就年事已高,參加鍾南開府晚宴之時,又被白蓮教的匪徒給綁架了一把,盡管最後安然返回家中,可是身子骨卻經受不住。

申時行休息了幾日後,重新回到內閣上班,隻是在五月初五突感身體不適,經禦醫診斷,當是感染了風寒,加上他上了年紀,抵抗力不如從前,於是才犯了病。皇帝見此情形,便又給了申時行數天假期,並明言最好是身子好利索了再回來。

申時行一回了家,內閣的工作量就大了許多,許國、王家屏、趙誌皋三人忙得不可開交。正在這個時候,工部主事張有德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上疏懇求皇帝,不要讓盧洪春的血白流了,應當馬上冊封皇長子朱常洛為太子。

更為致命的是,張有德的奏本上除了有他自己的名字外,居然還蓋有申時行的印章。

皇帝見了這封奏本後,大發雷霆。他在五月初一的早朝上,本就已經妥協,可是張有德卻非要在此時繼續上奏。朱翊鈞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藐視,不僅革了張有德的職,還將申時行叫進宮去,大罵了一頓。

申時行覺得自己很冤枉,張有德上疏的那兩天,他在家裏靜養,根本沒有出過大門。他給皇帝解釋了半天,並且還表示,在立太子一事上,他其實並不想給皇帝壓力,一切由皇帝自己做主即可。至於張有德等人的奏本,皇帝不用太過理會,過段時間自然就會不了了之。

按理說,申時行這一次的“和稀泥”行為,是應該隻有朱翊鈞和他兩人,以及當值的極少數太監知曉的,可不知道是哪個人放出了風聲,把這一切公之於眾了。

這下可就捅了馬蜂窩,滿朝文武都指責首輔大人首鼠兩端。

先是給事中羅大肱上疏,彈劾申時行表麵上讚同群臣立朱常洛為皇儲的建議,背地裏卻迎合皇上的心意,拖延冊立一事,以邀皇恩。

接著,內閣中書黃正賓上疏,彈劾申時行排擠、陷害同僚。

朱翊鈞看到兩人的奏則後,不但沒有治申時行的罪,反而將羅大肱、黃正賓兩人罷了官。

群臣的情緒更加憤怒,他們覺得皇帝在保申時行,因為申時行在立太子一事上,實際上是站在朱翊鈞一方的。於是,更多的人加入了彈劾首輔大人的行列當中,其中不乏一些重量級人物,比如言官首腦曹為英。

眼見這把火越燒越旺,並且沒有停歇的架勢,申時行便主動向皇帝遞交了辭呈,以免落得個悲慘下場。朱翊鈞也深知,此時隻能由了對方,才能平息朝野上下的怒火,於是他稍作挽留後,就準許了申時行告老還鄉。

雪上加霜的是,次輔許國見到申時行的結局,也上疏辭職。原本人手就不夠的內閣,一下子就隻剩下了王家屏和趙誌皋兩人,申時行的禮部尚書和許國的戶部尚書職位也空了出來,大大影響了朝廷的運轉。

當鍾南了解完事件的來龍去脈後,陷入了久久不語的沉思當中。在他看來,申時行的作用遠比此時滿朝文武認為的要重要得多。

怎麼說呢,萬曆皇帝剛從張居正的陰影裏走到台前執掌大權,勢必會利用各種事情來樹立皇權的威嚴,這個時候若是一味地和朱翊鈞對著幹,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讓國家陷入動蕩之中。隻有像申時行這樣,“八麵玲瓏”“左右逢源”,如發動機裏的潤滑劑一般,才不會讓機器拋錨。

雖然後世有人抨擊申時行毫無能力,隻知道“和稀泥”,但是真的與其共事後,鍾南才發現了對方的高明之處。

申時行能在近三百人的進士隊伍中,脫穎而出奪取狀元,然後又被張居正加以重用,他自身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同時,他的個人道德也是經得起考驗的,至少沒有明顯的人品瑕疵。

申時行有了張居正的前車之鑒,自然不敢再像張那般行事,而且他也認識到:像張居正這樣的通天人物,尚且改變不了大明王朝的弊端,那如他這種既無背景,又無身家的人何以能做到呢?何況,此時的帝國已經再也經不起他的折騰了,促進文官之間的互相信賴與和諧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