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櫃年紀不大,二十六七歲,穿著藏青色的直綴長褂。
他個頭不高,身體微微發福,說起話來,慢條斯理,十分和氣。
“周家嬸子,您說是不是這個理?”李掌櫃笑了笑。
他讀過幾年書,精於算數,科舉落榜後,就去鎮上的酒樓做了掌櫃。
平日裏收些柴火,雞蛋、家禽、野物,野味都是可著大石村的人先來。
從不壓價,深得村民尊重。
口碑極佳。
就連周家也成過他的情。
這會兒他突然開口幫胖喵兒說話,說的還句句在理。
弄得周老太太有些啞口無言。
身子一擰,幹脆胡攪蠻纏起來:“我不管!這五畝地,一直以來都是我家在打理,就得歸我周家所有。”
“呃!”李掌櫃一噎,搖了搖頭,眼裏透著些許無奈:“嬸子你這麼說,就是不講道理了。”
“這事鬧到官府,可是要挨板子的。”李掌櫃的目光掃過孫裏正,在得到他的暗示後,立刻出聲恐嚇。
一旁的何秀才,順勢接話:“根據大齊律例。侵占他人田地,錢財,拒不歸還者,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
“這、這不至於吧?”果然,話音一落,周老太太慫了。
小老百姓最怕什麼?
當然是見官。
“不至於?”李掌櫃輕笑一聲:“嬸子,你有所不知,三十大板還是輕的。”
“前著日子我酒樓裏,來了幾個衙役,聽他們聊起,有個村民,佃了鄰居家的兩畝地,一種就是十年。”
“今年鄰居想把地要回去,卻因不小心遺失了地契,讓村民起了小心思。”
“想要賴賬,於是兩家鬧到了縣衙。”
“縣令大人傳喚了書吏,翻找出當年田地登記在冊的卷宗。”
“確認田地歸屬後,不但打了那村民三十大板,還處罰銀二兩。”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何苦呢!”李掌櫃的聲音不徐不緩,說的雲淡風輕,好似隻是講一個無意中聽來小故事。
落在周老太太耳中,卻讓她後怕連連。
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眼裏透著驚恐,轉過頭求助的拉了拉周老爺子的袖口。
小聲喚著:“老頭子、老頭子你說句話呀!”
我能說啥!
周老爺子默默吐槽一句。
在周老太太殷切的目光中,他隻好訕訕的開口:“都、都是一家人。自家的事,自家解決,不用驚動官府。”
“對對對!不用驚動官府,不用驚動官府。”周老太太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一邊連連擺手,說話的速度像機關槍,生怕說完了,會挨板子。
“哼!”就在這時,胖喵兒秀氣的小鼻子哼了哼,威脅道:“還地!不然我就去報官。”
“打你板子!”胖喵兒眼睛一瞪,狐假虎威的勁,活靈活現。
“你!”周老太太語塞。
她不想挨打,又不想服軟,倆人就這樣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僵持不下。
過了許久。
何秀才輕咳一聲:“我倒是有個想法,你們不妨各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