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的夏天,我出生在東北一座小城裏。我媽說,生我那時節,整整一個月沒下過一滴雨,天氣熱得冒火似的。
我從小就和別的女生有點不一樣,據說女孩大都喜歡玩洋娃娃、毛絨玩具,我卻比較喜歡小汽車和各種兵器。
上學之後,身邊的女孩都喜歡玩跳皮筋、踢毽球,我比較喜歡跳雙搖和打籃球。因此有點不合群。
我天性細膩、敏感、安靜,喜歡在腦海裏思考或者想象。而在別的女孩玩過家家遊戲的時候,我通常把自己想象成她們老公的角色,當起導演來。
但大體上來講,我並沒有覺得自己到底有多與眾不同。直到小學高年級的時候,我開始對身邊的女孩而非男孩更感興趣。我會主動欣賞那些長得很好看的女孩子,要是能和她們偶遇便會感到很開心。我留短發,開始拒絕穿裙子。
對於異性,我並不排斥,但總覺得和他們相處起來,沒有那麼自在,好像大家都有喜歡的男孩子,我也應該有。
大概是小學五年級,同學年有一位長得又高又帥的男孩,不知為何對我產生了興趣,托我們班上另外一位男生和我接近。
放暑假的某一天下午,我自己在家看電視,接到他的電話,他說:“你猜我是誰?”
我和他見過幾次麵,能聽得出他的聲音,於是回答:“是許墨吧?”
電話那邊發出了爽朗的笑聲,他說:“你把電視調到點歌頻道,我給你點首歌。”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那個年代,手機還沒有出現,有部傳呼機已經很牛了,大家娛樂的方式極其有限。我們都還挺喜歡用家裏的固定電話在電視上點播節目的,裏麵有很多歌曲、動畫片和遊戲。
我剛好正在看那個頻道,等了不一會兒,就出現了那首他點給我的歌。
正在這時,電話鈴又響了,我的心突突地跳個不停,不知道他又要耍什麼花招。
他不慌不忙地說出幾個字:“我喜歡你。”語氣就像他這個人帶給別人的感覺一樣,陽光又灑脫,聽起來就像是開了個玩笑。
我呆在那裏,隻敢呼吸。
緊接著他又說:“那你喜歡我麼?”還沒給我喘息的時間,他接著說:“我三分鍾後會再打一個電話,如果你喜歡我你就接,如果不喜歡就算了。”隨後就果斷掛了電話。
這三分鍾是我當時人生中最漫長的三分鍾。
我到底喜不喜歡他?
他帥氣,學習又好,是大隊長,臉上成天掛著陽光般的笑臉,籃球打得也很棒,還給電視上拍過廣告,學校裏很多女生都喜歡他。他每次走過,都像自帶光芒一樣,那麼閃耀。
而且圍在他身邊的女孩也很多,我很好奇,這樣的男孩怎麼會喜歡我這個長相普通又不愛打扮的內向女生呢?
但這個電話無疑是給了我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和他扯上關係的機會,好像那就意味著,我可以加入他的圈子,我其實也足夠優秀。
那我究竟喜不喜歡他呢?他那麼優秀,我又有什麼理由能不喜歡呢?
其實心裏已做好接電話的準備了,但就是由著它兀自響了幾聲,又怕它響著響著就斷了,終於鼓起勇氣接了起來。
那邊笑了起來,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那溫暖的陽光照在我發熱的臉上。至於他說了什麼,我已經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