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頁乾坤內是一片漆黑，像是浸透著墨，薑月年走過的痕跡繚繞如煙，隻留下了一圈圈光影。她輕盈地走過一片落池，池中映照出的卻不是她的影子。
那是一個年輕氣盛的男人。他將垂柳一樣的細碎短發齊端梳起，用紅繩歪歪扭扭地斜係著，叉著腰，身上背著個大行囊，看起來意氣風發，十分瀟灑。
“這是李孑？”或者說……是很久以前的他。
薑月年俯下身細看，她還是難以將這個人與山洞中那滄桑厚重的嗓音聯係起來，歲月似乎並不曾在他身上留下雕刻過的痕跡。很快，他搖晃著腦袋，開口說話了：
“師傅叫我每日好好練習，不可半途而廢。可是這錘麼……好修的很！”他蹦跳著，竟一步就跑到了落池的另一頭，“錘法如風，越是雜亂，越是無章無法，就越是強大。”
年幼的李孑翻圍過牆，背著南天門的師尊偷偷來到一處假山前，他隻一錘，就把幾丈高的假山擊了個稀爛。“不錯不錯……你已有所領悟，這‘力之道’……的確就是錘法的第一重。”“啊……師尊……你怎麼突然來了！”“雖然你進步神速，可在該練習的時候偷偷跑來這個地方，按照南天門門規，該罰……”
他委屈巴巴地伸出手時，池中落下一滴水，將假山、人影、一切的一切全都給攪散了。薑月年這才意識到：這是李孑的“記憶”。
她伸手去觸碰，卻發現池麵滾燙，薑月年小叫了一聲，迅速抽回手：看來這裏的東西不能亂碰……可，這給看不給摸的，她不會真要眼睜睜地看著這些走馬燈，看完了就直接離開吧？
這時，李孑的話語再次響起，薑月年看見他已經來到了一處昏暗而狹小的小房間：“師尊……這錘法第二重我始終不解。還請您多多賜教。”
這是……進入“瓶頸期”了？原來，他以前也曾被第二重境界所困擾。可他的師尊聽了，隻是推門徑直走了出去。“這其他武器都有門道可走，唯有這錘無門無道，沒有任何捷徑可尋。”
“你且記住：錘最大的特點就是可‘千變萬化’，它的第二重境界即為‘生之道’。”
薑月年的額心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她被晃得睜不開眼睛，而再眨眼時，她竟然已經來到了李孑的窗台。
他在內，她在外，她遠遠凝望著他的回憶，不知不覺間，竟也成為了回憶中的“過路人”。
“小妹妹，你可聽明白了？”
他盤腿坐在床上，麵朝虛空，可分明就是在問她。薑月年趴在窗台上，搖了搖頭：“沒聽明白。這‘生之道’說的是什麼？難道……與‘鑄造’有關？”
“既有關，但也無關。”
“但當時的我還不太明白，隻是一昧地敲敲打打，到處搞破壞，我的師尊氣得頭發全炸起來，說要把我逮住，杖罰一百！”
他的錘晃晃悠悠地從身後飄了出來。那是一隻羽白如雪的蒼鷹，它站在李孑的肩頭，去啄自己的爪子。奇怪……薑月年揉了揉眼睛：她沒看錯吧，那鷹居然是雙生鷹！
李孑微微一笑。
“我們南天門的錘子鑄造隻為二……”
“可這‘錘生錘’，才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