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周遭又是猛然一震。
像是隻巨爪撓落牆皮,空間的邊緣被撕扯著,越裂越大,而大張開的入口正由渾濁變得清澈,潛藏萬物的縱深溝壑正被慢慢撫平棱角,回歸到那最初,也是最開始的形態。
薑月年已經看傻眼了:“不是……空間這種東西,難道也和房子一樣是會‘坍塌’的嗎?”
各宗弟子肯定都已經進去了,裏麵就算沒有上千,估計也有上百餘號人。魔修固然是要對付的,可與這區區兩人相比起來,顯然是裏麵的上百人更加重要。
說時遲,薑月年將自己腰側的小錘一把抽了出來。她的指尖掠過錘頭,金光迸發,看那架勢,顯然是打算做出一番“大動作”。
七九:“主人,你該不會是……要把神器做出來吧咕?”
錘靈與其主心有靈犀,薑月年心中所想,它基本上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這“通不通”是一回事,“同不同意”就是另一回事了。
它原本的計劃是打算將靈劍“十天玄”鑄造出來,看看這靈劍出世能否給薑月年的飛天錘法積攢夠進階靈氣。可如今計劃落空不提,它反而陷入進了一場更大的“困境”。
神器與劍是兩種東西。
薑月年有鑄劍的經驗,卻沒有鑄器的經驗,誰也不知道這個過程中會發生什麼變故。若是僥幸成功,那就是皆大歡喜;若是不幸失敗……那就是通通完蛋!七九是不可能讓她冒這麼大的風險的,但……
有的人就是願意以一人之力去換無數人的性命。
“我當然也知道這有風險,可你要我袖手旁觀,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即將坍塌的空間裏不知不覺地死去嗎?這我可做不到。”
這既非行俠仗義,也非行善積德,薑月年終究隻是……不願意做那種“無情之人”。
也恰恰正因為如此,她才沒辦法修仙。
薑月年走後,君嫻躺在客棧的床上昏昏沉沉的又睡幾日。
她發燒了,全身燒得厲害,不停地咳嗽,像是能把肺給咳吐出來。她以為自己快要死了,過往種種開始像走馬燈一樣浮現在她的眼前……
猶記得,當初也是生了一場嚴重的大病才被生父生母遺棄,也是那一場大病,才讓她恰巧碰見了那個改變自己一生的人。
那年樹下一地落葉黃,他坐著,她羸弱得坐不起來,隻能跪著。
剛開始時君嫻一句話都不敢說,等過了幾年,身體養好了,腿腳利索了,她才敢開口同了無搭話。
他們之間隔著一個屏風。屏風不厚,連淺淺的人影都蓋不住,可君嫻卻覺得四周密不透風,每每提筆,她都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
“我念什麼,你就寫什麼,必須一字不錯,記住了嗎?”
“……記住了。”
君嫻寫的話都很簡短,幾句都算多的,更多時候隻是寥寥幾字。剛開始還沒多少感覺,但她越寫越能感受到,這個人心中在乎的事情隻有一件——“臨淵”。
那是一個人?還是一個物件?君嫻一概不知。
她隻知道“臨淵”似乎非常重要,為了他,他甚至去與魔教的教主黎遠打交道。雖然魔教對“臨淵”本就有意,雙方算是目的一致,但……了無並不打算誠心幫助他們。他知道很多事情,便將自己手旁的信息一點一點地透露給黎遠,企圖借助魔教的力量,去尋找“臨淵”。
這些事情,君嫻假裝不知情,可其實都看在眼裏。
“蠱修與魔修交情甚好,你為什麼要自作主張?”
硬似鐵的回聲在上方盤旋,歸蕩,交錯,響徹,君嫻捂著頭,頭痛欲裂。她記得……自己當初昂頭挺胸,回的是一句:
“蠱修若是繼續與魔修交好,那魔修教主必定去尋求蠱修的幫助,而非大人的建議。”
“大人好心,一直在給予他們最好的建議,可誰知道……他們是真聽進去了,還是隻聽了個大概,還是左耳進右耳出?”
那花香隻不過是一個無法被捉摸透的“信號”。若是他選擇信任蠱修,便會更加信任大人;若他不信,反過來懷疑大人,便也會對蠱修的種種作為起疑。反正……一切隻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他們既然得利,那大人也不能吃虧!
但君嫻當時察覺到氣氛不對,就沒有接著往下說。
了無當時也沒再多問,隻是把信封好,照常寄出,讓她提起筆,再多寫幾句。
這一寫,就寫出了一本可供人翻看的薄冊子。君嫻點墨一揮,冊子上歪歪扭扭的墨點自己動了起來,排列成一行行緊湊整齊的小字。
隻一息一刻,她就寫成了一本嶄新的可以擺在書架上的書。裏麵詳細記載了與臨淵有關的一切,它的外形、能力、以及……召喚它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