軼若雪矗立在房屋的簷廊下,雪色的衣衫,雪色的長發,發尾逶迤在腳邊。
“鳳公子怎麼突然有興致踏足我這裏?”他冷冷的開口。
“上神給的酒,要我帶給你。”鳳雲鶴揚了揚手,示意自己懷中抱著的酒壇。
“她為何會突然賜我酒?”軼若雪警惕的問。
“我告訴她零卓身體孱弱不能再取血,她便給了我這壇酒。”鳳雲鶴揚了揚手中的酒壇。
軼若雪眉峰微挑,眯著眼仔細打量了一下鳳雲鶴,隨後轉身:“拿進來吧。”
鳳雲鶴隨他進入房中,打量著木屋內的陳設,自房頂上垂下無數用麻繩係著的烏木牌,上麵隱約雕刻著文字。
一個個木牌光滑平整,似是被人長年累月的擦拭和摩挲過。
看鳳雲鶴看著木牌駐足不前,軼若雪自顧自的走到一個蒲團前撩袍盤膝而坐,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盞茶。
“這是軼族在三千年前喪生在天劫之下的一千八百三十七位先輩的銘牌。”軼若雪淡然的輕啜了一口茶水說到。
“天劫?”鳳雲鶴蹙眉。
“如今的天帝昏聵無知,聽信讒言,認為我們軼族在凜寒寂地潛藏在伺機謀反,於是派來其子帶了數千天兵前來圍剿。我軼族族中壯年男丁,悉數在那次圍剿中慘死。”軼若雪聲音平淡,似是說著與己無關的事。
他的心早就在眼看著父王被斬首,看著母後被絞殺,看著無數的熟悉麵孔一個一個的人頭落地而變得麻木。
三千年,人世間的躲躲藏藏,苟延殘喘,讓他變得冰冷嗜血。
“當年的軼族不曾想謀反嗎?”鳳雲鶴走至桌前,放下酒壇,卻拍開了封泥,拿了兩個杯盞就給軼若雪倒了一杯,推到他麵前。
“我不喝酒。”軼若雪冷漠的說,收回了放在桌案上的手,直起身子。
“這可是上神給的酒,你不想知道什麼味道嗎?”鳳雲鶴有意拖延時間,便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先端起來,姿態瀟灑自如的喝了一口,對軼若雪挑了挑眉。
軼若雪目光落在杯中的酒液上,澄澈清明的液體在杯中有著粼粼的微光。
半晌,他終是拿起杯盞輕呷了一口,烈酒入口,嗆得他猛烈的咳嗽起來,滿麵通紅。
而下一秒,一股幹冽純淨的溫暖自肺腑緩緩蔓延開,帶著天地間最無害的氣息,柔軟而安靜。
像……年幼時在母後懷中安睡……
軼若雪不自覺眼角微濕,他驚愕的拿手背拭了一下,不禁自嘲自己竟然還有眼淚這種最沒用的東西。
“你想知道什麼?”軼若雪低著頭轉動著杯盞。
三千年了,滅族的仇恨壓的他喘不過氣來,從沒有向任何人說過,而上一次與人如此座談,那人還是在數百年前的離鶴墮仙。
“軼族為何會被滅族?”鳳雲鶴為他把杯盞倒滿,依舊神色如常的問。
零卓所釀的子釀便是如此,熾烈甘醇,卻帶著美好與純淨。
此酒能讓軼若雪失態,他一點也不意外,零卓自己不覺得此酒有何特殊,但他卻察覺到了這酒帶著她最真摯的感情,大概隻因為她釀造的時候全是在想著夙歌,想把最好的酒送給他。
所以釀造的格外用心……
如此想著,口中的酒就不免酸澀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