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轉身來到房門前,謝星辰用鑰匙開了門。
花朵的甜香飄蕩出來。
那是充滿少女氣息的房間,比他們之前住的棺材房明亮寬敞。
柔軟的床由蕾絲和輕紗點綴,圓桌上擺了一套骨瓷茶具,地麵鋪著花紋複雜的地毯,麵料柔軟可媲美林間新嫩的草葉。窗簾被風吹拂,飄蕩著像是晨間剛被曦光穿透的薄霧。
這屋裏太過安寧祥和,反倒讓他們更加緊張。
謝星辰走到窗邊,推開半闔的合頁窗,與認識裏的季節不符,外麵似乎是春天,陽光溫煦,一大片花園裏種著精心栽培的花卉——百合、玫瑰、荊花、鳶尾……
能培育在一起的,不能培育在一起的全都密密麻麻地種在一起,放眼望去,五顏六色令人目眩神迷。
“這……這不是……”林莉顫抖著說,“這不是那個塔樓的花園嗎?”
謝星辰“嗯”了一聲,轉頭去看被紗帳掩蓋住的床鋪,他拂開簾子,看到裏麵柔軟地陷進去了一塊,天鵝絨的床鋪裏正躺著那個殘缺不全的機械少女。
在他們看過去的時候,少女僅剩的那隻眼球在漆黑的眼眶之中轉動了一圈,被鏽蝕成銅綠色的瞳孔鎖在他們臉上。
與此同時,漆料剝落的嘴唇開合,房間裏響起少女的哼唱。
“你的口袋塞滿鮮花,它噴湧出鮮紅的血液,那是誰的血?”
謝星辰低下頭,看到地板漫出濃稠的鮮血,像是蠕動的紅色爛泥,轉眼間鋪滿整個地麵,血腥味刺激著他們的大腦,林莉尖叫一聲,跳上一旁的椅子。
少女的歌聲還在繼續。
“你眼眶中的玻璃球流下淚水,它看見了一切,那是誰的眼睛?”
什麼東西掉落下來,謝星辰伸手接住,是一顆充血紅腫的眼球,圓瞪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我操!”林莉罵罵咧咧,天花板劈裏啪啦往下掉著眼球,像是下雨一樣砸在他們身上,他抱頭蹲在椅子上,驚悚地看著謝星辰,“怎麼辦啊,謝哥!”
“你擁抱白骨跳起了一支舞,那是誰的屍骨?”
有什麼東西悚然靠近謝星辰,謝星辰反應極快地退後一步,又一個東西直接抓住了他的腳踝。
在濃稠的血液之中,一具具皮肉腐爛幹淨的枯骨正緩慢地向他們攀爬過來,謝星辰一腳踩斷手骨,帶著林莉掉頭往外跑。
少女的歌聲如影隨形,附在他們耳邊低聲吟唱。
“你戴上了美麗的花環,玫瑰親吻你的長發,它們一直瘋長,那是誰的頭發?”
有什麼東西悄無聲息地靠近,從背後纏繞上他們的脖子,細長的發絲勒緊,逃竄中的林莉被扯得向後退,跌進枯骨堆裏,蒼白的手骨立馬從四麵八方抓住他的四肢。
“嗚哇!”林莉用力掙脫,抓住一旁的椅子向地麵砸過去。
謝星辰也不好過,這些頭發像是流水,沒有具體形態,無論他怎麼攻擊都沒法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煩人得很。
但更懸在心頭的是這些詭異的歌詞,似乎在一步步地宣告某種詛咒儀式,正好契合了蘇格讓他們做的事情。
那些從外麵被他們帶回來的東西,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謝星辰握著匕首,割斷再次湧過來的頭發,他臉頰被劃開一道傷口,血痕間翻滾出幾滴血珠,有種詭異陰柔的美。
謝星辰饒有趣味地笑著,掃視了一眼周圍狂舞的頭發和枯骨。
令人奇怪的是那些玩意似乎隻是在逗弄他們,聲勢浩大,卻沒做出什麼實質性的攻擊行為,否則,如果那些屍骨全都撲上來,他們肯定會被死死按在地上,沒法動彈;至於這些頭發……他覺得以它們遊刃有餘的靈活性,可以輕易地從他們的五官鑽進身體,然後由內向外地刺破肚皮和喉嚨。
謝星辰動作放慢,他對林莉伸手:“過來。”
林莉慘得不行,渾身都是細碎的傷口,腕骨和腿骨都被那些屍骨折斷了一小塊,他咬牙硬抗,幾乎沒有猶豫地搭上謝星辰遞過來的手。
當看到那隻傷痕累累的手握過來時,謝星辰恍然想到了什麼,他不由咋舌,苦笑了一聲,用力地握住林莉的手,將他拉到自己身邊。
“謝哥?”林莉幾乎要放棄了,他覺得天神下凡才能在這一堆妖魔鬼怪中打出一條血路,他喘著粗氣,絕望地說,“要實在不行你就別管我了,我說真的,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謝星辰抬眸看他一眼:“不信我?”
林莉搖了搖頭。
謝星辰問他:“機械娃娃、歌聲、隨著歌聲出現的怪物,你覺得這像什麼?”
“什麼?”林莉腦子完全是懵的,別說這種問題,就是現在問他1+1=幾他都答不上來。
謝星辰說:“某種儀式。”他瞥向床上的機械娃娃,說,“獻祭目標,禱詞還有……”他又看向林莉,眼神很沉,烏黑的一團彎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意有所指地輕聲說,“你和我,是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