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第19章(1 / 3)

愚者用低沉而神秘的聲音念誦謝星辰的名字,在那之後,從麵具之下逸散出來的話語變成了一種謝星辰無法理解的語言。

那是某種難以解讀的古文字,發音古怪,咬字渾濁,吐字節奏接連不斷宛如禱歌。

謝星辰眼前被繽紛的色彩環繞,巍峨的金色三角佇立在眼前,巨大的眼睛外嵌在表麵,圓睜的瞳孔之中又是一個巨大的金色三角,在那之中的眼睛凝視謝星辰,瞳孔深處依然是巨大的金色三角……層層嵌套之中他能清晰得看到,那片金色的羽毛飄蕩在最深處。

他的目光一路追求羽毛,一直望向無窮盡的最深處。他無數次以為自己觸碰到了羽毛,卻意識到不過是錯覺。

而讓他無法接受的是,那些從他的目光裏一個個掠過的金色三角裏映出了無數的過去。

從他呱呱墜地,成為一個嬰童時開始,到他不堪回首的童年和學生時代,以及成年以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那些他覺得忘記了的瑣事都纖毫畢現。

他突然看見,那夜路燈下的人影,銀邊眼鏡反射出來的光銳利得紮眼。

他對自己說了一段匪夷所思的夢境,夢裏有紮根在翻滾綠泥間的巨大城堡,二十二根爬滿苔蘚,雕刻古怪花紋的石柱。

而謝星辰,隻是如同往常一樣,漫不經心地聽他講著。

“沈冰輪,”謝星辰笑了一聲,掀開眼前男人快長過眼睛的劉海,摸了摸他冰冷的額頭,“你是不是加班把腦子加壞了?請個假嘛,你看看你,哪還有人家說的清冷禁欲沈醫生的樣。”

那人聲音戛然而止,抿於削薄的唇間,不再開口。

謝星辰看他那副紅了眼眶的表情,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即將失去了,他笑嘻嘻地勾住眼前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說:“休息兩天,哥哥帶你去玩,夜裏很多快活的玩意,你就是活得太素了。”

“謝星辰,”那人冷著臉看自己,眼神如手術刀一樣冰冷,“你真是沒救了。”

半個小時後,“沒救的謝星辰”坐在遊戲廳裏,耳邊嘈雜,心不在焉地射出彈夾裏最後一顆子彈,背後幾個小孩發出掀翻了天花板的歡呼聲,謝星辰把玩具槍一丟,長腿邁過從出票口一路迤邐蜿蜒,堆了滿地的兌獎票。

好像確實,夜裏也沒那麼快活。

……

記憶到此為止。

太煩人了。

人類肮髒痛苦的一麵就應該被狠狠地壓抑著、埋葬著,誰都不能,也沒有資格在不經過當事人的允許隨手扒拉出來。

謝星辰在凝視之中忽然用力地閉上眼睛,而這個稀鬆平常,每日會做無數次的動作在這時候卻無比艱難。

他被強迫性地直視璀璨的黃金。

——滾開。

——從我的意識世界,滾開。

謝星辰咬緊牙關,用盡所有的力氣閉上了眼睛,隔斷了凝視。

爐火忽然閃動,光影在房間之中迅速地搖曳了一下,隨即,那片懸於黃金王座上的羽毛緩緩下沉,又穩定地漂浮於半空中。

流沙般的細碎光芒從眼前傾斜下來,在它們流完的時候,謝星辰總算是從不穩定的精神狀態中解脫出來。

他大汗淋漓,看向身旁,林有文雙眼失神地看著金色羽毛,謝星辰從他漆黑幹淨的瞳孔裏看到黃金羽毛金燦燦的影子,仿佛世間萬物更替磨損,唯有黃金羽毛永恒存在。

林有文還未從迷亂中恢複。

直到“叮”的一聲脆響乍然響起,謝星辰猛地回頭,金色羽毛突然跌落黃金王座,從羽毛尾端染上漆黑的顏色。

“異化!”愚者臉色一變,手杖上端的寶石發出光芒,他飛快地挑起鑄銀鎖鏈,但羽毛變黑的速度遠遠超乎他的預料。

幾乎是在短暫的一呼一吸間,金色羽毛完全染黑。

愚者:“!!!”

愚者戰栗的腦海裏浮現出收容書上標注出的文字:如果收容失敗,則會導致大範圍死亡——裁罪自盡。

但是在那之前,所有裁量範圍內的生靈都會吐露所有的罪惡。

腦海裏翻滾出他罪惡的過往,愚者的嘴唇情不自禁地蠕動,聲音不受控製地往外倒:“我有罪,我不該覬覦白色羽毛生物的蛋,被追得滿地跑;我有罪,不該偷吃珍妮小姐的布丁蛋糕;我有罪,明明窮得叮當響,卻要裝作滿口袋都是金幣;我有罪,不該私自放跑了靈秘物f-319的另外半身,它太可憐了……;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