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如今還沒有熟到這種程度吧?這樣稱呼,已經不是禮貌與否的關係……她若是沒有記錯的話,今日早晨是她們二人初見,而且她還給了曹晴那般難堪。
真不知道這份心性是當褒當貶了。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叫人惡心啊,岑煙一陣惡寒。
她好笑的看了曹晴一眼,也不接她的話,自顧自的走了:“你們先坐一會罷,我收拾一會就來。”
留下了曹晴一個人尷尬,可曹晴看起來似乎並不覺得尷尬,閑適的落了座。
她都不覺得有什麼,其他人更不會自找沒趣的多說什麼,畢竟她們自家姐妹始終是一個團體,隻有岑煙是外人,而且今日還是帶著任務來的。
可曹晴真的不尷尬嗎?
她無聲將指甲掐進了手心,方才明明是岑煙在叫她(們)“表姐”,可偏偏這倆個字從她的嘴裏說出來,意思並不是像旁人喊的那樣親熱和真心,而是疏離的、高傲的……仿佛施舍一樣的賞下兩個字。
因為她(們)是她名義上的表姐,才尊稱一聲,曹晴隻覺得若是沒有這層關係,岑煙幹脆會直呼其名,這讓曹晴尤其難以接受。
不管諸位是如何心懷鬼胎,幾個人也都在這落了坐,剛挨上凳子,若風和若雲就手腳麻利的上了茶,禮儀規矩沒有一絲差錯,明明人家的下人是在服侍她們,可那份訓練有素的姿態打她們旁邊經過,壓的讓人喘不過來氣來。
即便如此,她們也要假裝氣定神閑,沒有人願意露怯。
上好的碧螺春在羊脂玉瓷杯中翻騰。
熱騰騰的霧氣四溢、氤氳繚繞,如同白雲翻卷、大地回春,還未曾待人細嗅,便已清香襲人。
要問岑煙故意與否,蒼天為證,她可真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沒有必要;便是故意,也該是尋些次等貨,才不舍得好好招待她們。
她用自己慣用的茶葉,分明是懶得考慮她們。
上輩子她倒是想著照顧她們自尊心了,處處謹慎,還費了心思給她們上的花茶,爭取在她們麵前表現的一切都很普通,結果在別人眼裏卻成了她炫耀的證據,嫌她明明有好東西還偏偏要裝成跟她們一樣的,分明是她不舍得拿出來分享,根本就是看不起她們
總之怎麼做都是錯的。
要知道這屋子裏根本就沒有次等茶葉可以用,她還要折騰忙活一趟做什麼?隨她們怎麼想,既然一個個都心比天高,倒也不會覺得她這些好東西擺出來這是在看不起她們了吧。
十兩的幹茶就需要六至七萬個細嫩芽頭,足見茶芽之細嫩,炒成後的幹茶條索緊結,白毫顯露,色澤銀綠,翠碧誘人,卷曲成螺,儼然不是凡物。
曹雲不動聲色的瞧了嫡姐一眼,見她也是抑製不住的露了幾分嫉妒出來,這才垂下了眼。
她記得清楚,單這碗好茶,曹晴也隻在去年國公府得了皇上賞賜那時候喝過。
僅那一次,還是那段時間父親高興,這才分了些給曹晴,她卻是沒有的,隻是曹晴在她麵前炫耀過,先是洋洋得意的吹捧了一遍,又欲蓋彌彰的說了聲抱歉,並不知道自己沒有分到。
曹雲當然早習慣嫡姐明裏暗裏的炫耀,早也明白兩個人之間的差距,被嫡母治得服服帖帖的。
嫡姐拿來充場麵還不舍得分給自己的,岑煙卻直接拿來待客,還衝給這麼多姐妹喝了,又想到剛才岑煙起身的紅花梨臥榻、流光溢彩的雙麵繡屏風……這一切,都實在是太讓人嫉妒了些。
曹雲是主母懷上曹晴時,姨娘懷上的,所以主母也恨極了她們母子倆,使了法子針對她們,自幼姨娘就失了寵,她也跟著一起成了透明人,而她那個爹更是再沒有去瞧過她們娘倆一眼。
國公府確實是個不甚公平的地方,有些人甚至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國公爺幾麵,生活水平直接是跟寵愛掛鉤的,也因此,有人過的拮據,有人過的奢侈。
曹雲過得實在說不上好,曹雨尚且還得了幾分寵愛,更別提曹晴這個嫡長女了。
誰甘心呢?有一道聲音這麼問她。
“這茶真好。”她似乎是說了這麼一句。
惹來兩個姐妹嫌棄的眼神,似乎是覺得她在捧岑煙的臭腳,恨不得跟她撇清關係。
曹雲就閉上了嘴,似乎剛才的那四個字是別人說的。
她垂頭安靜地捧著那碗茶,蒸汽氤氳,將她的麵龐也蒙上了一層紗霧,她看起來似乎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但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那雙眼神可不是那樣的
曹雲的姨娘早就被主母打擊的沒了鬥誌,整日裏隻盼著主母能不磋磨她們娘倆,好能過些好日子那副模樣,是沒辦法為女兒多謀算些什麼的,她並不怪姨娘,但偏生自己生來便覺得不平,自持又算是聰慧二分,她想爭,不光想爭,還想掙出個前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