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著又笑著,又抬頭去看鏡子裏的自己。
真好看啊,這樣的一張臉是自己前世肖想了無數次的臉。
岑煙忍不住伸手觸碰上鏡子上的影像,黑漆漆的眼睛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著,表情略有些神經質。
但她長的好看,這樣倒也不醜,就是有些詭異罷了。
岑煙緩緩湊近,與鏡中的自己臉貼著臉,幾乎就像是抱著另外一個人在懷裏,而後慢吞吞地沿著邊界的線條,描摹著自己鏡中的輪廓。
“她比曹晴強了太多”——誰都難以理解這個事實給她增加了多少力量。
她恨極了曹家啊,也恨極了曹晴,上輩子那個隻能在死前給曹晴一個不痛快的報複已經是自己那時可以做到的極限了,但是那樣還不夠。
那種手段,不痛不癢的反擊,隻是能膈應到曹晴刺激刺激她而已。
如同兔子被逼急了之後咬那人一口,可兔子是咬了那人一口,那人卻有了一餐。
弱者的反抗就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就算得了重生的機緣、搶占了先機,她的心態依舊是如臨大敵。
但就目前所發生的一切看來,她似乎太過於小題大做了。
岑煙不自知地笑了出聲,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她伸手輕輕拭去眼角的一滴淚,還猶難自製的繼續笑著。
這畫麵登時越發詭異了虧得把若風她們支出去了,若不然瞧見這個模樣,非要以為她瘋了才成。
笑著笑著,她就安靜了下來。
岑煙其實也知道,自己隻是因為一時接受不了這麼順利……
畢竟從進府到現在,一切順利的都好像是在做夢一樣,她花了七天的時間來相信自己重來了一回,強壓下心底的不安,如今自然患得患失。
麵對這麼順利的一切,她時常還在懷疑這些到底是不是隻是自己死後做的一場夢。
岑煙清楚自己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但也不打算醫治,沒聽說過心病還能根治的,也許是諱疾忌醫,也許是懶得解釋總之她覺得自己這樣沒有什麼。
其餘的,隻要她不在人前表露出來,旁人便不會知道這又不會礙著自己的計劃。
那幾年都這樣過來了,她當然知道自己控製得住。
更何況,她喜歡這樣。
岑煙衝鏡中的自己一笑,不諳世事的臉和飽經風霜的眼,此刻都變了模樣,很是乖張。
曹劉氏幾人已不足為懼,是她先前想岔了。
前世總是被世家子女詆毀嘲笑,郡主的名頭早就形同虛設,一點都不好用了,如今回到了一開始,她好像還沒有習慣自己名正言順的身份啊。
她本可以直接摧毀根基,何必要在後宅鬥法呢?
根本不需要一個一個對付,隻需要折斷最大的那根頂梁柱……高樓,也就隨著塌了。
……
與此同時,曹雲也才剛剛醒來。
之前的門庭若市,如今的冷清,像是剛才那些人,都隻是臆想出來的假象一樣。
屋裏安靜的厲害,她咳了兩聲,卻依然沒有人給她送水,又叫喊了幾聲,也還是沒有人理。
曹雲隻能艱難的睜開眼,意料之中,一個人都沒有,她忍住嗓子裏的癢意,走到桌子上給自己倒了杯涼茶,手裏捧著那碗冰涼的茶水,涼水入喉,她吞咽的很是艱難,卻也隻能這樣,起碼能緩解身體的幹渴。
很快,兩眼中不自覺就醞釀出了一汪湖水,氤氳了眼前的一切。
她知道的,知道自己沒完成任務,老夫人不高興了,可是醒來看到姨娘不在自己身邊,她還是很失望。
雖然能理解姨娘肯定心疼自己的,現在隻不過是去跟老夫人和嫡母她們賠罪去了,但她還是忍不住難受,她也不過才十一歲啊。
她受了委屈,受了驚嚇,在她們眼中卻不值一提……曹雲忍不住的想,如果自己是嫡女,這樣的事就不會落到自己頭上了,她又何必要以身犯險去掙這份功勞。
她的姨娘就是嫡母!
就不會到現在還在那裏跟她們賠罪,姨娘又做錯了什麼呢?
她想到此處,心中更恨了。
曹雲咬牙切齒:“岑煙……該死的岑煙!”明明就差一點,她就會被她推下去了,就差一點點而已。
恨極之下,她險些要摔了手中的茶碗,千鈞一發之際,卻又想起摔碎了還要報備上去自己花錢買,她和姨娘的月錢如何經得起這樣糟蹋呢……隻得住手。
她含著淚咽了一口涼水下肚,頓時激得她發抖,忍不住又想到了湖中的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