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往後躺去,兩眼一閉準備休息。
隻是下一秒,砰的一聲驚得蕭玄策愣了片刻,隨後飛快地往床邊走過去。
就見裴玉雙手捂著後腦勺倒在床上,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頭頂的暗青色紗帳。
蕭玄策心中一緊,把師弟拉過來,挪開他的手就要看後腦勺,語氣更是焦灼:“師弟,腦袋磕哪兒了?給師兄看看?”
這時,裴玉才像是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疼痛。
他也不說話,隻是委屈地癟著嘴,用眼圈泛紅的眼睛控訴地看著蕭玄策。
蕭玄策:“?”
“師兄,你為什麼打我?”裴玉顫抖著嘴唇問。
蕭玄策百口莫辯:“我沒有!”
“你是不是還記恨我把摔壞師父九玉環的事推到你頭上,所以要打我?”裴玉眼淚汪汪地質問。
蕭玄策微微眯上眼睛:“師父的九玉環是你摔碎的?”
裴玉又問:“你是不是記恨我下山到處跟別人說你有婚約,所以要打我?”
蕭玄策挑眉:“這也是你做的?”
裴玉吸了吸鼻子:“你是不是記恨我把你養的野貂烤來吃了,所以要打我?”
蕭玄策微笑:“我現在的確想打死你。”
裴玉立刻瞪大了眼,用‘你看吧我就知道’的眼神盯著蕭玄策:“你果然想打我。”
蕭玄策用大手握住青年纖細的後脖頸,帶著薄繭的大拇指不經意掠過青年的玉枕穴。
他在考慮現在把這頭醉貓點暈過去是不是會好一點?
“師兄。”裴玉的聲音變低了不少。
“嗯?”蕭玄策收回手,撥開青年的長發看了看他的後腦勺。
嘖嘖,磕出一個包來,難怪這小祖宗疼得哭了。
他把青年的腦袋壓在自己肩頭,用另一隻手輕輕地為裴玉腦袋上的包按壓消腫。
裴玉疼得倒吸了口氣,但是他已經沒什麼精神了,便隻低聲咕噥道:“你要對我再好些。”
蕭玄策要被裴玉氣笑了,他對這小祖宗還不夠好麼?
“真是個小沒良心的。”他搖搖頭,手上的動作卻更加輕柔了幾分。
裴玉愜意地享受著自家師兄的貼心服務,繼續嘀咕:“你要是對我不好,我就不要你,跟別人去了。今天總教頭邀請我去他家吃飯的時候,還想把他家那小夜叉說給我呢。”
他話音剛落,蕭玄策的大手一抖,壓得他腦袋上的包又疼了起來。
裴玉立刻像是挨了火燙的貓仔一樣輕輕叫了一聲。
蕭玄策連忙收回手,又看著半睡半醒的師弟,追問:“你剛才說什麼?陳玄德要把他的閨女嫁給你?”
然而裴玉已經睡過去了,根本沒有聽見他的問題。
蕭玄策的心底像是有貓在抓撓,他很想把青年喊醒,把事情徹底地問個清楚。
但是看著青年閉上眼睛後,那兩道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就像蝴蝶的羽翼,在他的臉上投下兩道長長的陰影,他又不忍心了。
待裴玉後腦的淤包散了,蕭玄策才將人側放在床上。
他剛準備起身離開,就發現自己的腰帶被拽住。
低頭一看,裴玉不知道什麼時候抓緊了他的腰帶,而且握得很緊,蕭玄策幾乎不可能將他的手掰開。
他不免想起以前還在山上時,師父規定,裴玉沒滿七歲不許下山。但是蕭玄策卻因為要采購師徒三人的口糧布匹,經常要下山去。
小時候的裴玉就像個冰雕玉琢的雪娃娃,漂亮極了,又愛纏著蕭玄策這個師兄。當他用一雙清澈無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時,蕭玄策恨不得把天下都捧來送給他。
裴玉黏師兄得緊,每天夜裏睡覺時,都要用腰帶把兩人捆在一起,生怕師兄不告訴他就偷偷下山了。
盡管如此,有的時候裴玉一覺醒來,看見的也隻有自己和自己腰上的腰帶。
為了應付他這個毛病,少年的蕭玄策隨時備著十來根腰帶。
隻可惜在十三歲之後,小師弟的性子便越發清冷起來,也不再向小時候那樣愛粘著他了,有的時候蕭玄策自己黏上去,還要被小師弟嫌棄。
果然,還是愛粘人的小師弟最可愛了。
蕭玄策幹脆也脫了靴子,枕著自己的胳膊,陪著小師弟躺在床上。
裴玉像是感應到身邊有一具暖烘烘的身體,沒安靜一會兒就自動往蕭玄策的懷裏滾去。
這種師兄弟之間的溫情時刻簡直恍若隔世。
蕭玄策一會兒揉揉師弟白嫩的臉頰,一會兒又把師弟的長發編成長辮子,玩得不亦樂乎。
唔,頭一次覺得,雖然師弟酒量不好,但是偶爾喝一次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