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燕池確實沒有騙太宰治,她的確買了食物沒錯,也的確把食物給了路上的小孩——不過沒說小孩實際與他們倆同歲,也沒說那小孩她認識。
她還記得他,是叫“中原中也”吧?
由於內傷的緣故,她並沒有時時刻刻都開啟鏡麵維度的“映照”功能。所以季燕池不是通過“看見”他身體中寄宿的神明來認出他的。
是因為他的眼睛。
季燕池對他的眼睛記憶猶新,那是被水洗過後的清澈蔚藍,幹淨而不染塵埃。
他應該過得還不錯,整個人有一種蓬勃向上的朝氣——而且身上的塵土被洗幹淨後,就露出他極具少年氣的麵容。還有他的頭發,是與尾崎紅葉的紅發一樣罕見的橙紅色。
雖然染發技術現在已經很普遍了,但天生異色的頭發在這裏似乎仍然是少見的存在。
就是他看上去很凶,一副不好相處的樣子。
不過在擂缽街附近的地區,看起來好欺負的人都是那些黑色組織豢養的羔羊,隻有讓自己看起來凶殘不講道理,才有可能威懾他們。
季燕池收回視線,提著紙袋繼續往前走,任務目標已經被順利殺死,現在隻要把作為出門借口的食物帶回。
她無意與中原中也相認,畢竟本來也不相熟。她認出他之後,隻要確認這個她初來乍到時救過的孩子好好的就足夠。
當時她回這邊來卻沒找到他,原本以為是去其他地方了。現在看來,他應該是在擂缽街或者附近的地區活動,而且有了同伴,甚至可能已經成為了某個組織的首領。
沒有接著往下分析中原中也的情況,季燕池在心中默算一下現在的時間,意識到再過一會最後一班車就要進站了,她加快兩步的話剛好能夠趕上。
但她突然停下了。
因為中原中也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麵前,他兩手插兜,一副“我很拽”的樣子。
他低著頭,沒說話,姿態和動作則很能讓她聯想到攔路收保護費這件事。
“喂。”他開口了。
季燕池等著他的下文,卻發現他遲遲沒說話,她又估算了一下時間,意識到如果能在一分鍾內解決這件事,她跑過去的話還能趕得上車。於是她先開口了:“什麼事?”
中原中也抬頭,目光上上下下掃視了她一圈,似乎是在確認什麼。
見他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季燕池加快語速,直截了當地問:“是想要錢,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沒想到她這句話一出,麵前的中原中也就像被燙了那樣,非常大聲地反駁道:“不是!”
都不是,是想來報恩?看上去也並不像,她自知當時並未給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何況從他第二天就消失的情況來看,即使沒有她在,他也不會輕易因為饑餓死去。
何況他有沒有認出她來,因為他低著頭,她看不見他的表情,所以這件事也不好判斷。
那麼,現在攔住她的話,到底是因為什麼?
中原中也確認了什麼一樣,抬起頭來和她對視,又重複了一遍:“不是要錢。”
他盯著她,手指無意識地收攏、攥緊,下了很大決心那樣問道:“能把你手上的食物給我嗎。”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生硬,他還硬邦邦地補充了一句:“拜托。”
季燕池也沒繼續計算時間,她意識到自己今天必定是搭不上最後一班車了,於是她聽從了中原中也的話。
他們在街道邊坐下。季燕池自然而然地把袋子裏食物的包裝撕開,然後和已經插上吸管的牛奶一起遞給中原中也,在一旁看著他悶頭大吃。
兩個人誰都沒說話,直到中原中也吃完所有食物,然後把季燕池送到這條街的出口那裏,才用他那沒什麼改變的語氣說:“再見。”
季燕池從善如流地也向他道了句“再見”,然後帶著一紙袋吃完後留下的垃圾,轉身離開了。
她得去找地方搭的士回去。
……
中原中也的確在看見季燕池的那一瞬間,以他那強烈的直覺意識到,要堵住這個人。
但身體施行行動後,果真攔在對方麵前後,他卻不知道該做什麼好——他不得不為自己的衝動而沉默,直到她問他要幹什麼才抬頭,用自己的眼睛去確認,她到底是不是“她”。
她的確是。
但他不是想要打劫她……她認出他了嗎?
沒有吧,畢竟當時他確實髒得毫無辨識度,而且看她的反應,估計也不會記得那個一麵之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