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首領說,讓季燕池不要在本次戰爭中露麵,因為會引起官方組織的注意。
那麼,他的真實意思就是,她在這次戰爭中的唯一任務,實際上是“應對異能特務科派出的人”。
所以那個時候森首領才在和自己下棋。
因為想要營造一個讓其他棋子都騰不出手的局麵,然後以兵棋對王棋,最終吃下白方的王——這是他的布局。
在這樣的布局之中,森鷗外的野心被展現得淋漓盡致。而將實際上最需要謹慎與危險程度最高的任務交付給季燕池的行為,就意味著森鷗外覺得她是最適合去做這件事的人。
要求季燕池應對官方組織的人這件事,和在戰爭中不出麵實際沒有多大關係。隻是因為不能事先將這張手牌翻出,所以需要她隱蔽起來。因此森鷗外並不介意她小小地違背他表麵上的命令,說出如果太宰治受傷的話自己會出手的話。
港口mafia有三條原則,分別是「絕對服從首領的命令」,「不可背離組織」,以及「收到的攻擊定要加倍奉還」,這三條原則的重要度從上到下依次遞減。
平時開玩笑之類的話語自然不算在“違背命令”之中。但在森鷗外表達了“你不能出麵”這樣的命令之後,依然堅持會為什麼人破例的季燕池,從表麵上看,是對首領命令的違背。
不過森鷗外沒有懲罰她的打算。
因為實際上,森鷗外對這樣的情況本就有所預料,那也不算違抗命令。
他對局勢有著明確的判斷。
港口mafia現有的人力資源配置可以最大程度上減輕損失,且在外科醫生的帶領下,他們已經有了相當完善的醫療團隊,因此不需要出動治愈係異能力者。
如果讓作為被官方組織盯上的治愈係異能力者季燕池出麵,很大可能會把官方組織的人手引到其他人身邊,增大環境的不可控變量。
太宰君就是特例了。身為顛覆本次戰爭局勢“智”的擔當,太宰治必須要到前線收集情報,但他的武力值與這樣危險的工作並不適配,所以被人抓住的概率是很大的——嚴刑拷打的可能當然也有,森鷗外倒是信任太宰治不會透露港口mafia的重要情報,但他會遭到一番折磨是肯定的。
像下屬受傷這樣的事情實在司空見慣,雖說太宰君身為森鷗外重要的下屬,本來應該被盡力避免此類可能。但讓他被敵對組織抓住,並在進行拷問的過程中獲取情報,這本身也可以成為計劃裏的一環。
森鷗外放棄了對太宰治下達(或者說暗示?)這樣的計劃。
每個下屬都有自己的所求,越重要的下屬的所求越應該受到重視。雖然本人完全沒有相應的意識,但毫無疑問,季君的所求中必定有著“希望太宰君不要受傷”之類的東西。
很有趣,和想要救下別人之類的偉願看似相似,實際上完全不同。如果說救下別人是責任使然,覺得自己必須要這樣做,那季君對太宰君的情緒又是什麼呢?
應該是私心吧。
托太宰君的福,季君總算是有些人情味了。
對任何事情都無動於衷,隻是出於責任感才做出什麼事的下屬雖然在聽話的前提下非常好用,卻也失去了可供掌握的弱點。
季君不正是這樣的人嗎?不會因為外物而動搖,也不會因為外物而產生悲喜,她與這世間都隔了一層鏡子,隻是平靜地注視著一切。
季君與福澤殿下的差異正在於此。雖說兩人似乎都有著相同的目的,但在大義之外,福澤殿下依然有著與正常人相差無幾的方麵。比如……雖然很出乎意料,但福澤殿下似乎喜歡著毛茸茸的貓咪。
季君就不一樣了。
對季君來說,一切都可有可無,沒什麼特別喜歡,也沒什麼特別討厭。她沒有特殊的執念,難以感到歡喜,也不會察覺悲傷和憤怒,隻是很平常客觀地看待著所有事情。
在她認同現在的港口mafia時,她就是港口mafia內最好用的下屬。但當季君覺得現在的港口mafia不好的時候,她也一定會輕易地離開,去往別的地方根除這個在她眼中是潰爛傷口的組織。
連身為人工智能的亞當警官都要比她更有人情味。
所以那樣的季君不會因為“希望大家好好相處”之類的理由去舉辦歡迎會,不會說“傻瓜鳥是我的朋友”,並因此為了朋友之類的理由而違抗上級命令……更不會把港口mafia這樣的地方當成自己的家。
所以說,她的確在改變。
她變得愈來愈像個人類,也會隨著這樣的趨勢而越來越容易被掌控。
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森鷗外覺得是好事。
對於自己“變得越來越像人類”一事,季燕池還懵懂地未能察覺。
她正走在港口mafia修建的地下通道內。
隨著戰爭進入至中期,也到了她必須出現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