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要我做的就是問仙娘。仙娘是我們本地的俗稱,她們的學名就是巫婆,專業一點的說法是她們被附了體。附在她們身上的不管是黃狐蛇柳都是自吹自擂,說他們是什麼七仙女、王母娘娘或者是濟公活佛、彌勒菩薩,誰都知道他們是糊說,但誰又有點莫名其妙的相信,這就是世人心裏。這些仙娘就稱這些大仙或大佛為“師傅”。我們縣裏像這樣的仙娘我沒有統計過到底有多少,但是據我粗步的估計和聽聞,二十裏左右就有一個,就象擺在路邊的土地屋,過一段路就再擺一個,就象路上的公裏碑,興許這是因為有一種不知來由的傳說一個土地隻能管十來裏,仙娘也一樣,她們的能力也許隻能管它二十來裏吧。不過我也隻是猜猜,那些子虛乎有的事,誰能說得清呢。這麼多仙娘,當然“道行”也各不一樣,有的傳說是靈驗異常,有些隻會胡說八道。在我們方圓百裏左右,要說最靈驗的就數三清裏鋪的李仙娘了。
李仙娘的本事,據說就是坐在那裏,隻要你點上香,向她的供神牌位跪拜,她就會把你的來龍去脈說得一清二楚。我是不信的,這世上從來沒有神仙鬼怪,也沒有玉皇大帝,要說神,隻有科學才是真正的大神。但父母把一切都準備妥了,我也就去一趟,就當騎車作場鍛煉。
還沒到天亮,我就起床了,洗了一把臉,然後就在祖上的牌位前點三柱香,嘴裏念叨:“各位列祖列宗,今天後輩龍行到三清裏鋪的李仙娘那裏問事,請各位祖先隨我一道去仙家那裏,指點後輩如何盡快治好病,保佑我考上大學。”念完後,再叩首三次,然後正式啟程。與我同行的還有朱前鋒,他自從那次半夜驚魂後,心裏一直有個陰影,他家裏也執意要他去問問那個據說神通廣大的仙娘,是招了哪門子邪還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三清裏鋪離我們有五十多裏。天蒙蒙亮,我和朱前鋒騎著自行車,一路屁顛屁顛地往那裏趕。在我的推測中李仙娘可是大大的出名,她家裏來問事的沒有八百也應有幾十,一定是人滿為患的。而且隻有大清早到,趕上頭一個去問事,趁他頭腦清晰,她才能說得更準。因為畢竟那麼多人,一天就在那裏嘮叨嘮叨,哪有不疲倦的呢。好在路平我們也平安,整整騎了兩個半小時,才趕到李仙娘家裏。她家前麵一條清清的小河從左邊蜿蜒而過,右邊有一個小山包,後麵是一座碧綠的大山,就如一座屏風,門前一棵四、五個人才能抱住的大樹青翠可人。她家是一座很普通的木房子,屋前屋後很整潔,屋的正中,我們稱堂屋,擺著一個神壇,壇的上方掛著一塊大紅布,被香熏得有些陳舊,壇旁邊放著一把舊木椅,那是李仙娘的座椅。堂屋的門上垂吊著一幅簾子,可以從外麵看到裏麵問事的人,來問事的人站在堂屋外邊,等裏麵的人問完後,再進去一個人。
今天運氣還真好,從簾子裏向裏麵看去,李仙娘家裏沒有人。我和朱前鋒舉步踏了進去。坐在椅子上的是一個老太婆,個不高,頭發灰白,滿臉皺紋,如霜打的橘子,正閉目養神。
“來的是石田的龍行和高平的朱前鋒麼?”老太婆嘴裏一張一張,慢吞吞地閉著眼睛問我們。我們猛地對視一下,心裏不啻於響起一聲驚雷樣的震憾。在我的印象裏,隻有小說裏的濟公活佛才有這個本事,而現實中竟然真的有人能未卜先知,而且連來人的姓名與地址都這樣毫無錯處。
我與朱前鋒不由得“叭”地拜了下去。老太婆立即睜開眼睛:“你們的事我知道了,朱前鋒,你先去屋前點香,燒紙錢,作個揖,轉來我再跟你說,龍行,你等朱前鋒問完了後我再跟你說。”她用手指指朱前鋒,就象早在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他一樣,朱前鋒起身朝外麵去,把隨身帶的香與紙錢給燒了。
“嗯,小夥子,問仙要誠心,你作揖也作一個全揖啊!”老太婆又閉著眼睛說開了。話剛落音,我隻聽得外麵“通”的一聲,難道朱前鋒真的隻作了半個揖?等他轉來時,我看見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不用問,我就知道,李仙娘說的竟是毫離不差。
“朱前鋒,你問的是你在學校裏半夜裏喊叫的事,我師傅跟我說了,你是一個三世修行的仙體,早晚是要領仙的,現在仙家正慢慢地磨合你,你不要著急,路到橋頭自然直,不用擔心,等你有一天,腦子裏總是現出這樣那樣的圖像和象很多人同你在耳邊說話時,你再來找我,我會告訴你如何做的。”老太婆不緊不慢地對朱前鋒說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