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而曲折的巷子好像沒有盡頭,夕陽殘留的餘暉勉強支撐著對抗不可阻擋的黑夜。
星辰初現,現在它們還隻是閃著微弱的光,除了那一顆——照星,如同十三年前一樣,耀眼璀璨,鑲在武朝十九國裏雲國最美的天空中,映在少女琥珀色的瞳孔裏。
千照背靠著小巷堅硬的石板,努力支撐著自己不倒下去,三天三夜沒有合上的眼睛,餓到幾乎喪失感覺的胃都在提醒她,她太累了。
再吞下一口水,想象著這是香香軟軟的饅頭,忍不住咀嚼了一下,咬碎了空氣。
“虎哥,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就最後一次機會!”
“臭小子,別再黏著老子!連個東西都不會偷!我說最後一遍!沒有投名狀,你死也進不了青龍幫!”
一個身材瘦高的男子大聲咒罵著快步走來,他身後緊緊跟隨一個瘦小的男孩,在低聲哀求他。
千照戴上她的兜帽,緊貼著牆壁。
僅存的光明已經做到了它能做到的極限,黑夜快活地奪取它的領地,星辰睜開了雙眼,夜幕降臨,籠罩這個十三歲的少女,把她藏匿在無聲的黑暗中。
“虎哥,再幫我一次,虎哥——”
瘦小的男孩被狠狠的摔在地上,一聲悶響。虎哥,是的,他有與他名字不相配的瘦高卻也有一身相配的蠻力,他大吼:“小兔崽子,別再他媽的跟著老子!星命不詳害死親娘的人,真是晦氣!”
男孩抬起頭,他原本俊秀的臉扭曲了,黑暗裏,千照在他的臉上似乎看見了自己。
“我殺了你!”
男孩猛的攻擊嚇了虎哥一跳,然而下一瞬他就掐住男孩的喉嚨抵在牆上,肆意嘲笑:“小兔崽子,怎麼?”男孩掙紮的更用力,“你爹不要你們娘倆是對的,不詳之人是該死——”
“嗚嗚…”男孩已經說不出話了,他的臉因為窒息,憤怒,悲傷而呈現出一種怪異的表情,但是他的眼睛,死死盯著他眼前的男人。
千照知道她剛剛看見的是什麼了,他和她有一模一樣的眼睛,不是形狀或是顏色的相似,而是在他們的眼裏,深藏著的仇恨。
刀無聲出鞘,虎哥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背上抵上一個冰冷的東西,“放開他,然後滾。”
千照很久沒有說話了,她的聲音嘶啞著,黑暗中聽起來,如同指甲劃過牆壁,有種不舒服的,滑稽的怪異。
虎哥鬆開他掐著少年的手,背後的刺痛和這黑暗中不確定的詭秘,他害怕了,不會是男孩的娘來索命了吧?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別殺我!”
刀移開了,虎哥撒腿就跑,頭也不敢回。
“謝謝你,咳咳,謝謝。”男孩喘著氣,揉著脖子,他對帶著兜帽還比他矮一些的千照道謝,而千照已經收起了她的刀,扶著牆向前走開了。
“大俠,大俠,我叫柳魚,柳樹的柳,魚兒的魚,請您收我為徒!”
柳魚追上千照,跪在她麵前,大聲請求。千照不想回答他愚蠢的請求,隻是繞開了他,“別跟著我。”千照想到她和剛剛被柳魚跟著的虎哥說了一摸一樣的話,不禁又覺得有點好笑。
“大俠,我什麼都會幹!讓我跟著你,做牛做馬!求求你求求你!”聽到這,千照突然有了一個絕妙的想法。
“你有錢嗎?”
千照和柳魚坐在夜市一個不起眼的小鋪的不起眼的角落,如果千照沒有在吃她的第四碗麵的話,他們還可以更不起眼一點。
“大俠,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柳魚期盼的望著摘下兜帽的千照,他已經勉強從千照其實是一個小姑娘的震驚中走出來。
“千照,千萬的千,照星的照。”柳魚又稍稍震驚了一下,照星不詳,人人皆知,以照為名,實屬罕見。
“哈!”千照放下她的第四碗麵,滿意地擦擦嘴。柳魚殷勤地遞上一杯茶,問道:“大俠,我們下麵去哪裏?”
千照坐直,反問柳魚:“你為什麼一定要跟著我?”柳魚脫口而出:“我想跟著你學功夫,請收我為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