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東使團的馬車車隊行駛在應天城內的大道上,路旁經過的百姓寥寥無幾,有的冷眼觀看,有的義憤填膺,彷佛遇見了仇敵一般。
“大……大侄子,俺看這些人的眼神兒實在是不太對勁啊,咋個一個個都像是想要吃了咱們似的。”
把腦袋伸出窗外的方國瑛看到了那一幕幕目光,嚇得連忙將頭縮回了車內。
“二叔……鬆江路被我爹屠了,這應天城可有好多從那邊兒逃過來避難的百姓哩……”
方禮長歎了一口氣,用無奈的語氣說道。
“要俺說,他們不衝上來,咱就得燒高香了……”
“禮兒?你?”
“我知道他是我爹,但這事兒,錯了便是錯了,俺們就指望張閻王別開出太苛刻的條件吧。”
方國瑛想著打敗了孛羅帖木兒的張士誠,立刻連連點頭。
“唉,你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反正大哥讓你全權負責這次和談,你放開手去做便是了。”
“軍爺大哥,我看這也不是往城內的路,俺們咋個往郊外走了?是不是走錯了……”
方禮覺著不對勁,小心翼翼地向騎著馬匹的紅巾軍百夫長問道。
“放心,沒走錯!”
百夫長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說道。
“俺們公爺說了,不在府內接見你們,和談就在城郊的校場上。”
“是,是。”方禮略微遲疑,勉強地點了點頭。
……
車輛行至城郊校場,方國瑛,方禮一行人傻了眼。
寬闊的校場中央密集地站滿了七千多個穿著軍裝,手中卻沒有拿著武器的士兵。
“這……這是元軍?還是蒙古士兵?!”
不遠處方國瑛咽了一口唾沫,難以置信的說道。
“蒙古士兵投降了?”
“俺們還是看著吧……”
方禮環看四周,隻見校場被柵欄圍著,萬餘紅巾軍將士分布在東西南北,手中軍械齊全。
校場北麵的木製的高台上,一位三十歲出頭,身穿龍鳳蟒袍的男人端坐於首位,正是吳國公丞相張士誠。
他的身邊跟著毛驤和常遇春,還有二千名配備突火槍和火銃的精銳士兵。
“方國珍的使者到了,來的是其三弟方國瑛和大兒子方禮。”
毛驤靠近張士誠,小聲地說道。
“方國珍這狗賊,為了議和,也還真下得去本。”
張士誠不屑地輕笑了兩聲,對著毛驤揮了揮手,
“你去通知一聲,讓他們到左側的偏台上,站著觀看。”
“諾!”
“伯仁,你的兵馬準備好沒有?”
常遇春抖了抖肩上的大斧頭,甕聲甕氣地說道:“公爺放心!俺的兵,天生就克這草原上的韃子!”
“哈哈哈,好!”
張士誠一揮蟒袍,從黃花梨木椅上站起,令人琢磨不透目光掃過這七千蒙古士兵,大部分人都低下了頭,竟沒有幾個敢於之對視。
緊接著,他又看右偏台上的李伯升,張士信兩人。
在這幾天內,張士誠曾經向不少人詢問,如何處置這七千降軍。
劉伯溫回答:“善待降軍乃聖人之道,大善也,願公爺效仿曹彬,留千古美名。”
李伯升回答:“大人若是想做聖人,當效仿曹彬齊桓,大人若是想做英雄,則可效仿曹公,從心所欲!為利逐之。”
張士信回答:“二哥,你不是聖人嘛,你是閻王!”
張士誠瞄了一眼正襟危站的方家使團,清了清嗓子,拿起了桌上的鐵喇叭。
“諸位,都說識時務者為俊傑。”
“你們能在這亂世之中看清局勢,放下武器,也不失為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