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拳頭抵著唇咳嗽了聲,防止溢出笑,怎麼這般好玩兒。
他們剛到城東街上,阿盼便驚呼一聲,歡喜的聲音響起:“好多漂亮的燈!”
陶青和周福臨都放眼望去,皆是一震。
往常黑藍的夜,此時卻亮如白晝,街道兩旁都牽了紅線,上麵掛著各式各樣的燈籠。有紙糊的,有外麵蒙了一層絲綢的,有半鏤空的竹燈,還有精致小巧的琉璃燈。
街道央是最繁華的酒樓,酒樓也人滿為患,不是去吃飯,而是猜燈謎,原來最好看最大的燈在樓裏。
周福臨見酒樓外麵聚集了許多百姓,卻都不敢猜,而進進/出出的都是衣著華麗的小姐公子,便得知了原由。
他不是自不量力的人,無意得罪那些貴人,打算避開:“就在外麵看看吧,那不是咱們能去的地兒,外麵的燈還有很多……”
其實周福臨看了酒樓大堂的房梁上掛著的一盞山水圖燈籠,他愛畫,那山水圖色彩鮮豔,又栩栩如生,豈能不喜。
陶青順著周福臨的眼神看見了那盞燈,把阿盼放到地上,揉揉他的腦袋,對周福臨笑:“等我片刻。”
她對酒樓掌櫃說了什麼,那掌櫃竟就放她進去了。周福臨心裏閃過一絲詫異,看著陶青凝神猜謎,看著她猜對後取下燈,看著她出來,輕輕把燈提到自己跟前。
陶青解釋道:“我曾替酒樓的東家診治過,有些交情。”
周福臨望著她真摯的眸,無法拒絕她的好意,接過燈籠,輕輕撫摸上麵的圖畫,明明應該感動,心卻沉了。
是了,她醫術了得,且認識許多大人物,又氣質出眾,定是出身不凡的。
和他們這些從小住在柳巷的人不一樣的。
他覺得陶青忽然變得遙不可及,二人之間有一道深深的鴻溝。
周福臨垂下眼睫,察覺到自己已經動心,可陶青,是真的心悅他,還是隻想來一段露水情緣呢。
倘若陶青朝著自己邁一步,他又得邁多少步,才能來到她麵前。
眼前的美人兒神色失落地盯著指尖,陶青蹙眉:“周公子?”
“啊,沒什麼,多謝。”周福臨低低道。
這時到了上元節最熱鬧的時刻,酒樓的樓上不知是哪位公子,財大氣粗,命令小廝往樓下撒錢。
小廝挎著一個籃子,裏麵興許都是銅錢,還有一些墜了銀塊兒的絡子,一股腦往下麵拋,人們紛紛湧向那個方向,你爭我搶。
“貴人視金錢如隨時可拋給他人的石子,窮人則彎著腰紅了眼地撿。”
這便是無法跨越的差距。周福臨好歹是秀才之子,哪怕家也和這些百姓一般清貧,他不願做撿錢的事。
他自嘲地彎了嘴角。
一段紅綢出現在視線內。
陶青言笑晏晏,牽著阿盼,手拿著紅綢,將其一端對著他:“周公子,人太多了,咱們還是去別處看看,如若不介意,牽著它走吧。”
周福臨清淩淩的眼注視她一會兒,道:“家裏正缺錢。你覺得,我是否應該也學著他們……”
“能在地上撿到錢,自然是不要白不要,但天下哪有這般好的事。”
陶青隱晦地指指樓上的公子,“沒準兒大家把他當善人,他把大夥兒當醜角兒呢,咱們還是自食其力好了,何必湊熱鬧。”
周福臨鬆快了些,這人倒是個心裏明白的,有骨氣。
殊不知陶青暗暗想,我還養不起家麼,怎會讓未來夫郎受苦。
她晃了晃綢帶,“周公子,咱們走吧。”
周福臨抿著唇望了一眼,覺得陶青說的有理,現在人太多,被撞得走散了就不好了。
別別扭扭伸出手握住紅綢。
綢帶並不是很長,周福臨能感受到另一端的人的力度,他微微落後陶青半步,看著綢帶上的結悠悠蕩蕩。
也許他自己都沒發覺,白嫩的耳垂到耳朵尖,都早已染上了粉紅的羞意。
周福臨想,管他呢。
至少他和身邊之人一同牽著紅綢的刹那,二人的距離,是近的。
作者有話要說:
陶青:你說你,心裏有想法怎麼不說呢,一個人胡思亂想的。
下章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