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寒涼的風穿過巷子,往粉衫年男子微敞的領口灌進去,凍得他打了個顫,悚然地望向陶青捏著銀針的手。
年男子的妻主管著一個大莊子,莊子的主人出生於皇城顯赫的家族,有時主人來避暑,身邊就帶了幾個護衛,他是見過那些護衛隨手就能用匕首刺穿盜賊的喉嚨的。
自己現在動不了也說不出話,再看看這女子,年男子便反應過來,是她搞的鬼。
這女子是誰?
周家小子剛和女兒定親那會兒,年男子覺得是撿了個便宜,一來這小子相貌好,脾氣暴點兒恰好能管得住他那不成器的女兒,二來也是因為周福臨的娘是秀才,他家都是泥腿子,稀罕讀書人。
因此他喜不自勝,三天兩頭派人過來看望周家人,身邊的小廝也摸清了這個巷子的情況,沒聽說柳巷有這號人物啊?
陶青衝年男子微微一笑後,便先去看胡大爺,關切道:“您沒事吧?”
“好著呢。”胡大爺擺手,瞥見陶青身後呆呆站著的周家兄弟倆,暗歎一聲。
明眼人都能猜到是陶青出的手,若是沒有她,還不知要鬧到什麼時候,就算大家一起把年男子等人轟出去,各回各家後必定會責怪福臨那孩子。
胡大爺以前隻是想試著撮合陶青與周福臨,失敗也沒事,此時卻真心希望這倆修得正果,至少陶青護得住福臨和阿盼。
這下,他便把陶青當成自家小輩一般看待,對她道:“這是福臨前頭那個……的爹,說給福臨看好了一處人家,要帶他回去,等到成親之日直接從他家出嫁。他女兒都同福臨和離了,還是他親自代寫的和離書,現在又來發瘋,小陶啊,你說,是不是不講道理。”
這稱呼都從陶大夫改成小陶了。
“什麼?”
周圍鄰居們豎著耳朵聽到這個消息,紛紛罵年男子等人不厚道,“沒聽過硬是要把和離了的兒婿嫁出去的。”
錢瑤本是貓在家裏的,因為夫郎非要出來看熱鬧,不得已陪著過來,聽到這裏也忍不住低聲道:“當初周小哥回到巷子裏住,他公公還托人帶了句話,無非是說他克妻克全家,留不得。現在主動給周小哥說親,別是和介紹的那戶人有仇吧?”
陶青懶得猜測年男子的目的,把針貼近他的脖子:“還鬧嗎,這是病,得治。讓陶某再紮幾針就好,放心,價格便宜。”
“唔唔唔!”
男子拚命想要搖頭,卻無法動彈,急得臉白了。
“咦,這位病人是何意,要陶某幫忙診治?好好好,您別急,我這就……”
陶青拿出平日對待病患的耐心態度,噙著笑舉起了針,就要朝著對方脖子而去。
年男子眼淚都要出來了,我哪兒是這個意思!
“你,你這是欺負人。”
一名長得酷似年男子,下巴尖尖的幹瘦少年站出來道。
他方才被眾人的氣勢嚇著了,現在才回神,鼓足勇氣道:“我爹是好心。那姓周的克死了我姐姐,我們沒有多加計較,還放他走,如今還給他找了歸宿,你們怎麼能這樣對我爹?”
說得他爹是大善人似的。
陶青仿若未聞,那針橫貼在了年男子的皮膚上,後者敏銳地感到一陣冰涼,竟是兩股戰戰,眼淚瞬間滑下,後悔今晚的到來。
低柔的女聲問他:“可還要陶某診治,若是不必,就眨眨眼。”
他瘋狂眨眼。
等到眼睛泛酸,年男子身上某個地方忽然發熱,他下意識想要彎腰察看,沒想到自己能動了,用力過度栽倒在地:“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