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發生了什麼事, 陶青是不知情的,她正忙著在宮裏和眾人一起治太女的病。
某日忙到半夜,趁著看守的人少, 有人偷偷抱怨:“冷不丁的就被召進宮,家裏一堆事兒呢。”
“是啊,我家孩子剛會走路,前不久我出了趟遠門, 他便不會認娘了, 這還沒來得及回去讓他重新熟悉一下,便進了宮,過段時日回家,他更不認識我了。”另一人附和。
這幾位是太醫院的人, 屬於地位稍微高些的, 家裏有人在朝堂, 倒沒有那般害怕。
民間的幾位反應則不相同。
有位臭脾氣出名,對皇室沒什麼好感的大夫,年紀和皇帝差不多, 陶青也知道對方大名的民間大夫道:“我們這些人, 能不能有命活著出去都不知,還談什麼家事,早日把太女治好才是正經。”
正聊著, 一名宮人進來, 這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她沒聽到眾人的談話內容,但也狠狠瞪了一眼醫者們:“有心思在這兒聊, 沒心思治太女是吧?若是治不好有你們受的。”
大家這才靜下來。
陶青去江南的次數不多,太女這次忽染惡疾,很是奇怪, 不像是在那邊染上的,更像是……被人下毒。
但這病情像是毒,又像是真的患了病,脈象奇特,因此沒人能說個準話。
她近日和旁邊的一位太醫配合得極好,關係也稍稍近了些,這位太醫十分年輕,且經驗不足,像是被家長輩塞進太醫院的,但她思路新奇,時常能和陶青不謀而合。
這位年輕的太醫戳了戳陶青道:“你就不慌?”
陶青是最後一個進來的,好似還不大情願,但在這幾日當,她十分冷靜積極。年輕太醫想起家祖母的叮囑,歎了口氣:“想回家了。”
當年她做夢都想進太醫院,重現家族的榮耀,等努力進去了,才發覺有種種不易。
“是啊。”陶青輕聲道。
腦海裏浮現幾道身影,不知家人如何了。
必定是著急的,走時她忘記同兄長那邊說一聲,也沒多叮囑家人幾句,隻同福臨說,等她回來。
她相信夫郎會處理好家事,心又是歉疚的。
守著太女的這一晚,大家都沒睡,她們被安置在太女的偏殿,以便於隨時聽傳。
陶青走到回廊上,抬頭看天上的月亮。
“聽說你已成家?”
皇帝的聲音傳來,陶青轉頭,原來對方沒走,正披著一件外袍看自己。
皇帝的目光銳利如刀:“你也有家室,應當知曉朕的無奈吧。白日朕見你似乎欲言又止,有什麼話直接當朕的麵說。”
她又道: “你做過的那些事,朕不計較,你們有什麼要求也可以一一道來,隻要能治好太女,就是大功一件。”
“太女殿下疑似毒,但又不能確定。”陶青直接道,“若是草民說,太女殿下可能在前往江南之前,便可能遭了歹人之手,陛下可會信?”
皇帝麵色一沉:“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不小心染上了病和被人蓄意謀害,可是有很大的區別。
她雖提出了質疑,也很快叫來了宮人,吩咐了幾句話。
“若這事是真的,陛下不會殺人滅口吧?”陶青也算是看出皇帝不會殺自己,才有膽量這麼問。
皇帝沒好氣道:“若太女治好了,朕把你們都賞一遍可好?你要什麼賞賜?”
“賞賜便不必,草民隻想同家人安生過活,過自己的小日子。”
“哦?”皇帝看她一眼,撞進陶青真誠的眼神裏。
她淡淡笑了笑:“朕會讓你如願以償。”
……
太女果真是被毒害了,這消息讓知情人戰戰兢兢,生怕被滅口。但皇帝似乎有意想讓這事兒告之於眾,哪怕太女已經有了好轉的跡象,也遮掩著不說反倒同外麵宣揚,太女似乎不好了,是被歹人下了毒。
年輕太醫已經和陶青混熟了,休息時坐到她身邊:“若不是有認識的小宮女幫忙傳信,我祖母還以為我已經成了個死人。陛下這是圖啥呀,要說擔心太女身子,暫時不讓咱們走,也情有可原,可對外說有人害太女,天天在宮裏發火,尋找凶手,就不怕打草驚蛇?”
“誰知道呢。”陶青道。
年輕太醫撇撇嘴:“你們民間大夫都是這麼脾氣古怪嗎,你看起來挺好說話,但其實最不好接近,問你什麼問題,你都說這句,沒意思。”
可陶青跟對方說那麼多有什麼用,不管陛下是想引蛇出洞,還是如何,從她這小老百姓有何關係?
年輕太醫又碰了碰陶青:“誒,聽說你成親了,是被家長輩逼著成的,還是自個找的?成親幹嘛,整日被人管著看著,一個人自由自在多好。若是想男人了,去青樓唄,花點錢,各種美人兒等著你,還不用受氣。若是嫌家冷清,家裏不許納侍的話,偷偷買個人藏起來,不比成親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