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好痛啊。”
“哥,為什麼要丟下我。”
“哥……”
無數個人形黑影環繞著賀蘭,他們的麵容一片模糊,行動也相當遲緩,隻知道不管不顧地朝前擠,嘴裏還要一聲又一聲地控訴。
被圍在中心的是個二十多歲的男人,他渾身是血,臉色蒼白,身處囫圇之中,神色卻平靜得很。
黑影們已經填滿了賀蘭周圍每一寸空間,他們不知道消停,爭前恐後地朝賀蘭身上壓去,一副恨不能將自己揉進賀蘭身體之中的樣子。
“這是夢吧。”賀蘭漫不經心地想著。
他的思維有些渙散,不過也足以分辨真假。
隨著這個念頭落下,擠做一堆的黑影突然消失了個幹淨,周圍一下子清爽起來,賀蘭的呼吸也順暢了起來。
類似的夢做得多了,賀蘭也有了點經驗,知道這是自己即將醒來的預兆。
果不其然,沒多久這片奇異的空間開始消失,賀蘭的意識逐漸消散,最後一刻他隱隱聽到有人在歎息。
“哥哥,你總這樣狠心。”
賀蘭猛地睜開雙眼,牆上的夜光時鍾顯示此時正還不到深夜三點。
又是噩夢。
賀蘭翻身下床,熟練地給自己倒了杯水。
喝水時,賀蘭有種被人盯著看的錯覺,他抬頭望去,對上的是照片裏的一雙眼。
這是他弟弟的照片,大概是四、五年前拍的,裏麵的人正是青春飛揚的時候,笑意清爽,眉眼間一點陰鷙都找不出來。
單是這張照片都足以叫人心頭一動。
可惜照片麵前卻擺了個香爐——隻有死人才用得上這種東西。
賀蘭給照片續了香火,靜靜地看著火星忽明忽暗,用目光一分一厘地量著檀香,直至這三炷香徹底沒了,他才喃喃自語,“一年了……”
照片裏的人依舊燦爛地笑著,他可以永遠站在這個瞬間,賀蘭卻要被滄海桑田推著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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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市的天總是亮得很早,還不到六點,晨光就已經浸過窗簾漫到室內,為屋內的一切染了層朦朧的微光。
這裏沒什麼家具,牆上卻掛滿了形形色色的照片,像魚鱗一樣密密麻麻地層疊排列,怎麼看都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賀蘭站在房間中央,手中握著幾隻特製的飛鏢。
環視了一圈周圍,賀蘭合上眼睛,依次朝不同的方向擲出飛鏢。
他的手法相當嫻熟,每支飛鏢都被深深地嵌上牆不說,還十分精準地避開了鱗次櫛比的照片們,完全沒有傷到照片的邊緣。
賀蘭睜眼,他沒有特地去檢查,手感早已告訴了他結果。
做完日常練習,賀蘭拿起環首刀出門——在進化者可以肆意橫行的今天,普通人經過特殊的批準是能夠以自保為由隨身攜帶刀具。
雖然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這些武器能夠發揮的作用寥寥無幾。
三年前,一場進化席卷全球,無數人通過進化獲得了超越常識的能力,這些能力讓進化者可以隨心所欲地淩駕於眾人之上。
而沒有異能的普通人,隻能在進化者的威壓之下小心翼翼地生活。
走了十幾分鍾,賀蘭來到一條小巷裏麵,巷子路麵坑窪不平,淺淺的積水坑裏還攢了不少食物殘渣,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
巷子兩邊開著形形色色的鋪子,其中還有不少牆麵滿是汙垢的食店,生意意外的不錯,這會正是吃早餐的點,想找個空位都不容易。
賀蘭照例進了家米粉鋪子,跟個不認識的老頭拚桌。
這家店的粉味道一般,不過老板對賀蘭特殊的口味極具包容性,於是賀蘭隻要有時間,基本都會來光顧這家店。
老頭一邊嗦粉一邊同其他人閑聊,時不時還要灌一口湯,也不見他們談話有停頓,米粉碗還能爽爽快快地見了底。
賀蘭點的餐還沒送上來,老頭已經開始剔牙,手舞足蹈地描繪他的經曆。
“……那可是高鐵!正在跑呢,他就直接從窗外跳了進來,玻璃都讓他踹碎了。我還在想難道是要逃票,誰知道他進來一句話不說,逮著誰就殺誰,就幾分鍾,車廂裏已經不剩幾個活人,到處都是血……”
“老人家就是膽小,哈哈哈看你慫得,肯定誇張了,要我在場,看我不幹他幾嘴巴!進化者又怎麼樣。”
“嗬嗬,你去試試,你這身骨頭他都能給你拆散架了!”
店裏生意好,老板來不及招待,賀蘭自力更生找到了辣椒盆端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