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晟言回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理發店理了頭，在北京待了一個月，頭發也長長了不少。當天晚上，許軍把許晟言和許安朵叫出來吃飯，順便也把夏阿姨帶了過來。
“你們去檢查是男孩還是女孩了嗎？”許晟言問。
“沒有，我們不打算檢查，到時候再給我們一個驚喜啊！反正男孩女孩，我們都一樣疼。”夏阿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幸福，完全沉浸在即將當母親的喜悅之中，眼眸裏閃爍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
許軍點菜的時候，特意多點了些清淡的，又特意為她叫了碗燕窩。
菜端上來的時候，許安朵和許晟言同時被一道菜吸引了目光。
是動物形狀的紅豆米餅。
許軍見了他們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上次沒吃成，這次特意讓廚房師傅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小時候吃過的那個味道，你試試！”
許安朵盯著麵前的那盤紅豆米餅，一時說不出話來。也許許軍現在做的一切略顯多餘，也為時已晚。過去的十幾年他沒有對自己付出過任何的關心，一心忙著自己的生活，但是這種明知努力是多餘的討好，仍叫她覺得心裏酸酸的。許安朵夾了一塊，小心放進嘴裏，好像在試吃一道名貴的菜肴。許安朵覺得就是很普通的紅豆米餅，沒什麼特別，但是卻啞著嗓子說：“很好吃！”
許軍就像一個做錯題的學生，把自己改了許久的答案交上去給老師看，得到肯定後終於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謝謝！”許安朵道，又夾了塊紅豆米餅放進碗裏。
許軍顯得很開心，開了瓶酒。他和許晟言喝，又給許安朵倒了一點：“來，我們三個碰一杯，希望我們這家人能夠開開心心！”
許晟言舉杯，雖然他還是無法對這個父親產生好感，但是至少沒了恨意，雲淡風輕也不錯。他仰頭一口氣喝下杯裏的酒，好像這麼多年的心結，正在一點點地解開。
無論怎樣都好，我們畢竟還是親人啊！
許晟言出現在辦公室的時候，艾若驚了一跳：“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許晟言把一袋東西放到艾若桌上，“北京特產，給你的。”
“哇，這麼有心！”艾若開心地打開袋子瞧了瞧，“謝謝啦！對了，事情處理完了？那件事想好沒有？決定要留在這家醫院嗎？”
許晟言看了眼工作台上的日曆，也是該做決定的時候了。他去院長辦公室，院長見他回來，立刻用些微不滿的口吻挖苦道：“我還以為你要長留北京了呢！”
“怎麼會？”許晟言低了低眼睛，“我也沒料到會這麼久，很抱歉！”
“你坐！”院長招手讓他坐下，“怎麼樣？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考慮了吧？小許啊，你這也太耍大牌了！有多少實習生能在實習期間就轉正的？你也不想想？”
看來院長是真的不滿了。許晟言急忙賠笑道：“是家裏出了事，所以才耽擱這麼久。其實我早就想好要留在醫院裏，院長和醫院裏的同事都對我很好，而且醫院未來的發展也很不錯。我當然會選擇留下來，繼續學習，讓自己在這裏成長。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學習。”
許晟言得體的話讓院長舒心了不少。他扶了扶眼鏡，語重心長地對許晟言說：“年輕人，凡事不要太急躁。你懂得自己的位置在哪裏就好。”
從院長辦公室出來，許晟言覺得自己好像完成了一件特別重大的事情，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艾若見他回來，笑嘻嘻地問他：“決定留下來了？”
“嗯，以後就打算在這裏工作。”
“那不是挺好嗎？還沒畢業就找到工作了。”艾若說，“不像我，實習完還得重新找工作。”
“你可以爭取留下來的。”
“我這麼蠢，醫院是不會要我的。”
“什麼時候這麼沒自信了？”
“是事實啊。”艾若說，“你看我平時進手術室都不敢實際操作的，全是站在一邊看著你們忙前忙後。”
這點許晟言也發現了，以前還覺得奇怪，覺得艾若是不想幫忙，閑慣了。
“為什麼不主動實踐一次呢？”
“我不敢啊！看到手術刀剖開病人的肚子，我就覺得恐怖。以前在學校，我的解剖課就沒及格過，最後還是叫同學幫我代考才過的。”
“可上次那個病人，不就是你和我一起做的手術嗎？很不錯啊。”
“上次是實在沒有辦法了，硬上的。其實你做手術的時候，我大多數時間眼睛都在看別的地方。你說要什麼，我才馬上拿給你。”
“是你心裏覺得自己不行才會這樣。下次林醫生做手術的時候，你跟我一起幫忙啊！次數多了，熟能生巧，也就不會覺得有什麼了。”
艾若嘟起嘴，聳了下肩：“那下次再說。對了，你是不是不小心忘了什麼？”
“嗯？”
“哎，自己說過的話都會忘！”艾若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再說你現在已經是正式員工，再怎麼也得請吃頓飯吧？”
許晟言終於記起：“可是今晚不行啊。早上出門的時候，我就和安朵約好今晚要回去打火鍋。她想吃好久了。”
“這有什麼？帶上我唄，反正又不是沒去過你家。”說到這兒艾若一頓，想起上次去許晟言家還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她又想起那天晚上許晟言喝醉酒後發生的事，心跳竟加快了些。
“可以啊，隻要你們不覺得便宜了我？”
“待會兒去市場，我要買海鮮打火鍋！”
“哈哈，可以。”
下班後，艾若和許晟言兩人去市場買食材。
傍晚的市場不像中午人那麼多，艾若和許晟言並肩走在一起。艾若好像很興奮，挑菜買菜的事情幾乎都由她一個人負責，許晟言就負責給錢和提東西。買好蝦的時候，許晟言接過大嬸遞給他的袋子，對方笑著說了句：“你們是剛結婚的夫婦吧？好恩愛啊！”
艾若瞬間石化。許晟言也立刻幹咳了兩聲，想要解釋，但又覺得多餘，便笑笑沒說話。
走出好遠，艾若才用手捅了捅許晟言：“我們很有夫妻相嗎？”
許晟言噎住：“誰跟你有啊？”
“我也覺得啊，我長得這麼漂亮。” 艾若說完，故意不屑地打量了兩眼許晟言。
“哎，你這是什麼意思……”許晟言無語，可惜兩隻手都提著菜，不然真該好好教訓一下這小妮子，才一個月沒見，貧嘴的功夫竟然長了不少。
“晟言！”就在兩人鬥嘴鬥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一個女人的聲音輕輕從後麵飄了過來。
許晟言回頭，竟然是江筱月。她旁邊還站著一個女人，許晟言記起好像是她的同事，叫李什麼來著。大家都有些尷尬，本來還嘰嘰喳喳著的艾若也安靜下來。雖然她之前沒見過江筱月，但從許晟言和江筱月對視的神情中，就能看出端倪。
“你買菜？”許晟言問江筱月，“現在開始做飯了？”
江筱月微笑地點點頭：“老是在外麵吃對身體不好，我們現在每天下班都會自己買菜做飯。”說完視線移到艾若身上，但僅看了一秒就收回目光，隨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問，“你和你女朋友一起買菜？”
“這是我同事，小若。”許晟言介紹道。艾若衝江筱月點了點頭。
“對了，你什麼時候有空？那錢我拿給你。”
“錢？”許晟言想了會兒才明白過來，“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需不需要，我都應該還給你。”
“那轉到我卡上吧！”
“你現在的賬號是——”其實江筱月想親自拿給他，但許晟言似乎並沒有見麵的意思。
“我發短信給你。”
“嗯，那好吧！”江筱月訕訕地笑了笑，“那你們繼續買東西，我們已經買好要回家了。”
“好。”許晟言說，“再見。”
江筱月和李靜兩人離開後，艾若和許晟言卻沒了活躍的氣氛，似乎有些尷尬。艾若故意打趣地問他：“她就是前女友？”
“嗯。”
“很漂亮啊！”
許晟言彎了彎嘴角，沒做回答。都是過去的事了，他想。
他們回到家，許安朵正趴在沙發上看書，見許晟言回來，立刻起身幫忙提東西。看見哥哥身後跟著上次見過的姐姐，她甜甜地笑了笑，喊：“姐姐好。”
艾若有些受寵若驚，感覺這小丫頭跟上幾次見到的不太一樣，但又具體說不上來是哪裏變了。
“今天晚上我來蹭個飯吃，別介意啊！哈哈。”艾若換鞋進去，看見許安朵剛才放在桌上的那本書，上麵寫著《電影劇本基礎知識》，不由得拿起來翻了翻，“你對電影感興趣？”
“還好，以後想考傳媒大學。”
“那很不錯呀！”
“謝謝。”
“快過來幫我洗菜。”廚房裏的許晟言喊道。艾若連忙應了幾聲。
“我去幫他，你好好看你的書。”艾若把書還給許安朵，然後踢踏著拖鞋跑向廚房。
菜洗到一半，許晟言突然想起了什麼，對艾若說：“糟了，忘買啤酒了！吃火鍋怎麼能沒有啤酒？”
“那我去買。”艾若起身，兩隻手在圍裙上隨便擦了擦，結果被許晟言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