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轉身停住了,這個渾身潰爛的張山也急忙刹車,慢慢朝我走來。我哪敢讓他靠近,右手指著他,喉嚨裏咕咕嚕嚕的,卻說不出半個字。但臉上驚恐的神色顯而易見。
爛掉的張山看到我這個樣,也不說話,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裏,哢嚓一下就咬斷了,然後舉著他那截正噴血的斷指,朝我戳來。
我極力想躲,但無奈本身我的體力就和張山有相當的差距,況且他進我退,沒兩步就被他追上,一指頭戳進了我的眉心。
我閉上了眼,心想完了,今天看來是要交代在這了,爛成這樣還好沒感覺,要不然光是疼就要人命了……
等等,不疼?不應該啊,爛這麼大一片不疼,誰信啊?我又睜開了眼,隻見張山好端端的站在我的麵前,他的眉心多了一個手指粗的紅點。
“虧你還是個掌印人,連這種最低級的幻覺也能中,說出去不怕叫人笑掉了大牙!”張山一本正經地數落著我。
我發現他的右手食指有一片血跡,但卻沒有斷掉,放心不少。沒能來得及說什麼,何況這會也不是問問題的時候,我倆稍作停頓,又向前跑去。通道內的牆壁漸漸不斷地往外滲出水珠,燈光照上去,看起來瓦藍瓦藍的。
“等等!”張山突然叫住了我,這時滲出的水已經在圓形的甬道中間彙成了一片。
他蹲下身,捧起一汪水,又慢慢站了起來。我湊上前去觀察,這藍色的墨水居然相當有凝聚力,好像水銀一樣,不斷地往一起擁擠,變化著形狀。不出半分鍾,張山手中的這一捧藍墨水居然慢慢凝結成了一個固定的形狀,有點像——青蛙。
“我說是什麼,回夢蟾蜍!”張山一聲驚叫,扔掉了手中的玩意兒,向前指著朝我吼道:“快點,衝出這段路,不然今天咱倆都要留在這!”
我已經認出了這個東西就是一早在通道裏朝我噴煙的那個蛤蟆,但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怕,聽張山說得這麼嚴重,倒還真沒放在心上。
“呱……呱……”甬道內已經開始有了零星的叫聲。張山看見這些東西,比碰上扶屍咒還緊張,一把揪起我,又朝前瘋狂跑去。一路上,被我們踩著的藍蛤蟆不計其數,它們一旦被踏住,就好像破了的氣球一樣,放出股紫色的煙霧後,隨之消散。還好我們始終在前進,那紫色的煙霧還沒等擴散,就被甩在了身後。
終於,在走過了頭頂一個手腕粗的通風口後,甬道內的藍色開始減少。又跑了幾十步,那些蛤蟆徹底的不見了。
“呼!好險!”張山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坐到了地上。
“那些蛤蟆很可怕麼?”我總算有空,抓緊時間問他道。
“你又不是沒被噴過,還不清楚麼?”張山一邊喘氣,一邊斜眼看著我。“一隻是沒什麼,充其量讓你昏迷一會,成千上萬隻,你算算能昏迷多久?不等你醒過來,恐怕就已經餓死了。”
“餓死……”這個詞聽起來又有點耳熟,但沒等我去細想,張山接著說道:“這回夢蟾蜍是玄門的鎮守者。它們噴出的煙,不單單是致人昏迷那麼簡單,你昏迷中所看到的,遇到的,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曾經有很多通靈者在家中都養這種東西,用來去探查以前的事情,尋找真相。但昏迷中所發生的事情都是真實的,也會導致許多人因為意外死在裏麵。而且養他們很費勁,到後來,使用的人也就原來越少了……”
“這麼神奇?”我聽完張山的講解,對這小東西倒感興趣不少。
“神?我剛才說了,這玩意兒是玄門的鎮守者。穿過他們就等於穿過了玄門,也就是說,咱們現在已經不在陽間了,而是在——陰間。”張山故意拖長了最後兩個字,聽得我一身雞皮疙瘩。
“不……不是吧?那現在該怎麼辦?”我趕忙回身看去,黑黑的甬道依然筆直的向前延伸,也沒發現和之前有什麼不同。
“幽冥之路,有去無回。咱們得馬上退回去。”張山歇夠了,扶著膝蓋站了起來。
“回去,和扶屍咒還有得一拚。在這裏,咱們是凡人,要不了一會,許多東西都會被你我的氣味吸引來,到時候讓你想走都走不成。”
“能不能帶我一起走?”一個聽起來略有點緊張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
“誰!”我立刻轉身看去,張山則搶先一步,擋在前麵,舉起了手中的衝鋒槍。
一個身影從黑暗的甬道深處走到近前,居然是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孩,不過十八九歲,上身穿著一件藍色的毛絨外套,下身則是條舊仔褲配著一雙五成新的白色球鞋。如果放在外麵,活脫就是一個典型的大學生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