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萍萍(1 / 2)

離開山康賭坊回到馬車上,有了賭坊做對比,街上反而顯得安靜許多。

在賭坊贏得不少,最後攏共換了一百二十金。薑嬈撥弄著到手的金子,臉上掩不住笑意。

她已經換回了女裝,琥珀色刺繡妝花裙襯得她的身量玲瓏有致,巧笑嫣然之際,連金子都失了光彩。

盡管心裏清楚賭局也是齊曕放了水她才能贏,但這麼多金子在手上,還是令人愉悅。

她笑了一會兒,才察覺齊曕的目光:“侯爺看著我做什麼?”

齊曕似笑非笑,聲音很輕:“公主可真是個小財迷。”

薑嬈的臉紅了紅,收斂了笑意,默默地端坐了身姿。

“你他娘的敢咬我!?呸!上殷人的賤種!老子今天打死你個小賤人!”

氣急敗壞的叱罵聲猛地闖進車簾,薑嬈的身子僵了僵,麵上的神情卻沒有變化,過了片刻,她伸手掀開簾子,循聲看過去。

前頭不遠,一個晉國男人正將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從籠子裏往外拖。小姑娘哭哭啼啼,身上傷痕密布,死死抓著鐵欄不肯出來,那男人回手就從腰間摸了鞭子,高舉起來眼看要抽下去。

薑嬈猛地攥住裙擺,忍不住出聲:“住手!”

說罷,起身掀開車簾下了馬車,連看也沒看齊曕一眼。

車簾晃動,齊曕望著簾角搖擺著忽大忽小的縫隙,目光漸而悠忽——小公主有了銀子果然不一樣了,底氣都足了不少。

“嗬。”齊曕眸光涼涼,側頭朝著車外低聲吩咐了一句。

“你什麼人……”舉著鞭子的晉國男人看向走過來的薑嬈,大抵見模樣漂亮,男人說話的語氣不覺溫和了幾分。

“你想打死她嗎?”薑嬈質問。

男人低頭看了縮在籠子裏的小姑娘一眼,嗤笑了聲:“她是上殷人,打死就打死了唄。”

小姑娘怯怯地看向薑嬈,嗚咽的哭聲止不住地又大了些。

五月風和日暖,分明是個豔陽天,薑嬈卻覺得一陣寒意。上殷亡了國,上殷的子民就成了豬狗不如的畜生,明明是人,卻被當做牲口關在籠子裏,任由晉國人買賣奴役,說打死就可以打死。

“這位小姐。”男人見薑嬈沒說話,又開口,“小姐你要發善心,城外破廟裏多的是沒人管的孤兒,何苦管這麼個賤丫頭。”

“這丫頭,我買了。”

“你說什麼?”男人瞪大了眼睛,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買下她,這樣可以吧。”

關在籠子裏的小姑娘瘦弱單薄,模樣卻生得不錯,又是個雛兒,男人本來是打算將她賣給那些富貴人家的爺們兒取樂,此刻聽了薑嬈的話,忍不住將薑嬈上上下下重新審視了一番。

見薑嬈衣著不俗,男人開口:“小姐你可想好了,這賤丫頭雖不是什麼絕色,到底是個雛兒,我賣的可不便宜。二十兩!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薑嬈摸出身上的金子,扔下二兩金:“人給我。”

動作太快,男人呆了呆。他看看地上的金子,又看看薑嬈手上的,咽了咽口水,眼睛溜溜一轉:“不行,我改主意了,不賣了!”

“你什麼意思?!”薑嬈擰眉,霎時間帶出一股上位者慣有的淩厲。

男人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回過神,心道不過是個女人,有什麼可怕的,立時又催出幾分悍氣,道:“怎麼,小姐的善心就值這麼幾個錢?”

不等薑嬈說話,站在後方的墨雲不知何時上前,男人話音剛落,他的刀就橫了上去。

男人和看戲的人都嚇了一跳:“你幹什麼!?強、強買強賣嗎!”

“是又如何。”一道低沉的聲音從後方的馬車上傳過來。馬車車簾半掀,露出車中男人臉上漆黑的麵具。

平民百姓中見過清河侯的人不多,但要認得一個戴麵具的貴人,卻也很容易。

一時間,男人嚇得跪地求饒。墨雲收了刀,將小姑娘帶出籠子,由著那男人滾了。

薑嬈沒敢將髒兮兮的小姑娘帶上馬車,她獨自上去,問齊曕:“侯爺,我能把她帶回侯府嗎?”

“現在想起來問我了?”齊曕輕笑了聲,懶懶倚在車窗邊,勻長的手指隨意撚玩著車簾上綴著的小珠子。

薑嬈知道他是不高興了,咬了咬牙,湊近些,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聲音甜軟:“侯爺……”

齊曕瞥了一眼揪著他衣袖的素手:“公主這是做什麼。”

薑嬈湊得更近些。

兵部尚書之子也好,清河侯也罷,她要活下去、要複仇,就隻能放下驕傲和自尊。以色侍人又如何,隻要能換到她想要的東西。這個以善良不忍為起點的開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