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望舒不想站著,在殿中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倚在椅背上架著二郎腿等人。
什麼人啊,請了半天還不出來,架子這麼大嗎?
難道是做了虧心事不敢見她?
錢望舒伸手在桌子上拽了根蘭草葉子玩,從頭到尾將那葉片捋了一遍,然後夾在自己的唇上,雙手捧著吹起了小調。
“咳咳。”
身後傳來一陣咳嗽聲,隨之而來的是一股不大對味的檀香。
錢望舒應聲回頭,見到李慕乾立在她的身後,靜得像一尊佛,旁邊還跟了一個麵色難看的梵華。
然後佛說話:“聖人來做什麼?”
錢望舒正要拿下嘴裏的蘭草回答李慕乾的問話,卻看到梵華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甚至都有點要哭的意思。
“梵華小師傅,你這是怎麼了?”錢望舒拿下葉子先問了他一句,又隨手將那葉子折成了一個五角星放到了桌麵上。
未等梵華開口,李慕乾回頭淡淡看了他一眼。
梵華會意,向兩人行了個禮,而後退出了勤政殿,還順便將殿門帶上了。
“你這麼瞧著我幹什麼?”錢望舒被李慕乾居高臨下地盯著,讓她忽然覺得這椅子坐著不大舒服了。
李慕乾垂眸,麵無表情地回答她:“這是我的位置。”
哦,這是你的位置。
這是你的位置?
這是你的位置!
“切,坐著也就還行吧,”錢望舒不動聲色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繞到了桌子的另一側,內心卻早已翻騰得猶如八月十五的錢江潮水。
錢望舒背對著李慕乾,隻能用自己誇張的麵部表情來釋放滿懷的尷尬與惶恐。
等等,有沒有搞錯,明明是她來找他興師問罪,怎麼能讓這和尚占了上風!
“什麼事?”李慕乾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將桌上的蘭草搬回了原來的地方,而後靜靜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錢望舒輕咳一聲,轉身虛虛撐在桌麵上,這次換她居高臨下看李慕乾。
和尚並沒有因為她的舉動眨一下眼睛,仿佛失明了一般靜靜望著地上的一片空白,手中有規律地轉著佛珠。
“我今日看完了關於大內的所有典冊。”錢望舒特意說重了最後四個字。
李慕乾淡淡“嗯”了一聲。
“瞧到其中有一冊子裏什麼東西也沒記,真真奇怪的很啊!”錢望舒不緊不慢地把話鋪墊起來。
“哪本?”李慕乾又問。
“《後宮行止錄》。”錢望舒朝李慕乾挑了挑眉。
這回官家麵上終於有了些反應,他抬眸看了錢望舒一眼,示意她把話說完。
錢望舒心滿意足地收回了手,轉身走到殿中,緩緩又道:“官家初登大寶而後宮空虛,此不利於皇家早日開枝散葉而危害社稷。”
“臣妾想請官家下旨,選新秀入宮。”錢望舒轉身鄭重向官家行了一個禮,複而抬頭,麵上難掩笑意。
“朕乃出家之人。”殿上扔下六字。
“官家,臣妾這是在履行中宮之責,還請官家體諒。”錢望舒早有準備。
“聖人,後宮不得幹政。”官家也毫不示弱。
個老子的,竟然被這和尚抓到了她話裏的把柄。
錢望舒暗自懊悔,一句反擊正要出口,卻聽到身後的殿門被用力地推了開來。
“臣見過官家。”
一角絳紫色蟒袍飄進了錢望舒的視線裏,嚇得她眼皮跳了跳。
“國公。”李慕乾淡淡看向殿下男子,與他打了個招呼。
“我與官家有事商討,你且先回去。”肅國公冷聲對錢望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