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用飯了麼?”李慕乾忽然問了一句。
錢望舒被他十分生硬的轉移話題的手法弄懵,木木然搖了搖頭。
“那便替我去傳膳吧。”
“啊?”錢望舒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和尚是什麼意思,還真使喚起人來了?
“你既然要在勤政殿當差,便正好替梵華分擔些事務。”李慕乾自顧給自己心愛的蘭草澆著水,話裏話外全透著道理。
行,咱們就當體驗生活來了,錢望舒暗自咬了咬牙,起身去殿外替李慕乾傳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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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望舒走出勤政殿,在走廊轉角遇到了梵華。
“娘娘這是要去哪裏?”梵華先一步同她作揖打招呼。
“我要去替官家傳膳。”錢望舒對於梵華並不忌諱什麼,正好抓住機會問了一嘴,“先生知道這膳要怎麼傳麼?”
梵華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含笑道:“娘娘告知臣一聲,臣去尚食局取來就好。”
“這樣就好麼?”錢望舒半信半疑地虛笑一聲,覺得梵華這是在戲弄自己,“先生莫要誆我。”
“臣以為,娘娘在殿中當差一事,還是不必傳得滿宮皆知的好。”梵華低眉順眼地朝錢望舒躬身合掌。
錢望舒為梵華的周全所驚訝,立刻有樣學樣地也朝他拜了拜,湊近一步對他小聲吩咐道:“勞煩梵華師傅為我帶點肉回來。”
“娘娘放心。”梵華同錢望舒行了個佛禮,轉身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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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勞煩娘娘替官家布一布菜。”梵華在門口將食盒交給了錢望舒,讓她自己進勤政殿。
錢望舒一隻腳跨進勤政殿,回頭剛想詢問梵華一句自己的葷肉在哪裏,隻見內侍官早已十分自覺地離開了。
小宮女垂頭輕歎出一口氣,望了望外頭空無一人的走廊,又親自將殿門合上。
殿中安寧,幽沉的檀香氤氳在伴著細微誦經聲的偌大廳堂裏,竟讓這裏添出幾分莊嚴來。
佛在茶榻上打坐。
“官家,用膳了。”錢望舒卻偏要煞風景。
脆生生劃破空寂寂。
李慕乾停下手中的活動,睜眼瞧她,目光沉靜,無悲無喜。
錢望舒以為他方才醉心佛道沒聽清,又提起自己手裏的食盒晃了晃,重複道:“呐,好吃的來了。”
“放這裏吧。”李慕乾側頭示意她將東西一應都擺到茶幾上。
這活她熟,以前沒事在樂豐樓忙活。
錢望舒立刻換上了一副殷勤的嘴臉,提著食盒快步走上前,吆喝道:“這位客官,您點的東西來咯!”
“您的,”錢望舒打算照著食盒裏的東西即興來一段報菜名,“白灼青菜,白灼雞毛菜,白灼娃娃菜。。。”
每打開一層蓋子,錢望舒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她實在不敢相信,她南棠天子,竟然每日隻吃這些東西果腹。
蘇湖熟,天下足,卻足不及南棠大內。
嗚呼哀哉!!
“官家,如今國庫空虛麼?”這讓錢望舒很難不懷疑。
“並未。”李慕乾答得雲淡風輕,慢條斯理地將自己的寶貝珠子纏到了手腕上。
“那你為什麼隻吃這些?”錢望舒替他擺正茶幾上的盤子,問得一臉難以置信。
“習慣了。”李慕乾放下了自己的腳,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僧袍,接過了錢望舒遞給他的筷子。
等等,這食盒裏有兩副碗筷,不會要讓自己陪這和尚一起吃素吧?
錢望舒往門口看了一眼。
“坐下一起吃吧。”李慕乾倒是難得地慷慨。
“官家折煞奴婢了!”錢望舒立刻誠惶誠恐地伏地告罪,她可不想修佛。
李慕乾偏頭瞧了一眼入戲已深的錢小皇後,空然念出一聲佛偈,淡淡道:“梵華既傳了兩人的量,便不要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