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紅娘(1 / 2)

“外頭光景這樣好,怎的一個人悶在屋子裏?”

錢望舒端著一碗熱湯麵,隻身推門走進房中,見到葉朗朗正坐在茶榻上出神。

葉朗朗聽到錢望舒的聲音,便盈起笑容起身迎接她。

“坐吧,聽文君說你還沒吃午飯,我去小廚房做了碗麵,你趁熱吃。”錢望舒將手上的碗筷擺到了茶幾上,招呼葉朗朗先過去吃飯。

“多謝娘娘。”葉朗朗微笑著點了點頭,從善如流地坐到了錢望舒對首,拿起筷子開始品嚐她的手藝。

葉朗朗看到麵上浮著的三鮮,挑麵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改筷夾了一塊豬肚吃。

“娘娘竟會做杭三鮮。”葉朗朗吃得有些哽咽。

“和老爹學的。”錢望舒答得幹脆,她到底是偏心她爹多一點,“好吃麼?”

葉朗朗忍淚點了點頭,又去夾雞肉和肉皮嚐。

“每年初雪,我爹都會去望湖樓點一碗杭三鮮麵吃,再加二兩花雕,朗朗知道是為什麼嗎?”錢望舒忽然問。

“文君都同娘娘說了麼?”葉朗朗輕笑了一聲,拿出手絹拭了拭眼淚,平靜地抬頭看錢望舒。

二十歲那年初雪,是葉朗朗穿越到這片土地的第二個月。彼時,她正在望湖樓做廚娘,為招徠顧客便創新了這杭三鮮。二十二歲的錢念北是這碗麵的第一個食客,一筷畢,他喚出了燒麵之人,不為誇獎卻是找茬。兩人爭鋒相對了半個時辰,最後以葉朗朗自掏腰包賠了錢念北二兩花雕酒告終。

此為不打不相識。

“朗朗不想見我爹麼?”錢望舒低頭給自己倒了杯茶喝,又裝作無意地問出一句,她知道從前的臨門一腳都是葉朗朗的有意回避。

葉朗朗悵然搖頭,苦笑道:“娘娘還小,不懂這些。”

“你是嫌我爹年紀大了?”錢望舒最不喜歡旁人拿年紀來壓她,反手就向葉朗朗打了個直球。

“我怎麼會嫌他這個,娘娘說笑了。”葉朗朗聽到錢望舒的話,立刻出言反駁道。

“那到底是因為什麼?怕我爹怪你不告而別,還是怕二十年太久,如今的肅國公錢念北早已不是你心中所念之人了?那你又為何要回來?”

錢望舒有些氣惱,麵前的人忽然變得有些陌生,從前爽直隨性的葉朗朗全然沒了蹤影,竟成了一個自怨自艾又優柔寡斷的忸怩婦人。

“我原本,要去的是十年前。”葉朗朗被她逼的沒了辦法,隻好說了真話。

原來是這樣。

她隻是把這一次穿越,當成了失誤,把這些日子的經曆,當作可以修正的失誤。

“所以你是打算悄無聲息地來,等你那機關修好,在再悄無聲息地走,然後重新回到你設想好的時間?”

錢望舒心中有些說不出的失望,卻也理解她的選擇。

葉朗朗看著麵前這個比她小了十六歲的小丫頭,分毫不差地說出了她一直不敢承認的心中所想,有些自慚形穢。

眼前人長久的沉默,便是給了錢望舒最好的答案。

“朗朗糊塗,”錢望舒撇了撇嘴,輕哂一聲,幽幽道:“十年,二十年,有什麼差別麼,會變的早晚會變,不會變的永遠不會變。”

會變的早晚會變,不會變的永遠不會變。

葉朗朗先是怔了一下,而後伏在案上開始埋頭沉思。

此刻她的心緒很亂。

從坐上時光機的那一刻開始發生的一切都不在葉朗朗的計算和預料之中,這對一個向來隻信奉數據和公式的科學家來說無疑是一種災難。

她是理性的孩子,她沒有辦法脫離計劃來行事。

“罷了罷了,我逼你做什麼呢?”

錢望舒看著麵前這個困在自己方圓裏的女子,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不忍再看著她如此痛苦,“朗朗若是不想如此,我便送你去個我爹尋不到你的地方,待你修好你那個什麼時光機,回到你所認為的正軌就好。”

一個是她敬愛的老爹,一個是她忘年的好友,總不能厚此薄彼了哪個去。

“朗朗快吃麵吧,都要坨了,”錢望舒伸出手拍了拍葉朗朗的手臂,柔聲道,“我隻是有點舍不得你,但我知道,朗朗早晚會成為我娘親的。”

說罷,錢望舒喝光了手裏的茶水,起身欲走。

“娘娘留步!”

葉朗朗出聲叫住了她。

“勞煩娘娘讓我與將笑見上一麵。”

理性的孩子這次選擇相信了自己的直覺。

“五月初五,隨我出宮去西湖瞧龍舟競渡吧。”

錢望舒留下一句話給她,便啟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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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苑所謂的相逢,其實草草結束在了一句誤認裏。

錢念北也沒有想到會在進宮的途中偶遇故人,他不過是從後苑路過的時候,貪了一眼初夏韻色。

今年的槐花開得委實很好。

他走近了幾步,在槐樹下佇足,仰頭瞧這沁人心脾的純白花海,想起如今是到了吃槐花的時節。

若是錢望舒那個丫頭在家,定會聒噪著廚房給她燒槐花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