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樓中的素食宴研究得如何了?”
錢望舒拿勺子舀了一口糖水吃,又記起了初一那日讓孫少珍一起帶出宮來的素食譜,順便問了莫娘一句。
“一拿到姑娘送來的食譜,我便讓廚房裏的鐺頭去研究了,姑娘們若是想嚐嚐,我一會兒便讓人傳幾道準備得差不多的來。”莫娘見錢望舒提起了這件事,便也將進度一並彙報了出來。
“那便有勞莫娘了。”錢望舒欣然應允,很想嚐嚐經他人之手做出的李氏素食到底是個什麼味道。
這時,堂下有人喚了掌櫃的去,莫娘便笑著同錢孫二人告辭,提著裙裳匆匆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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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無肉不歡麼,好端端的怎麼吃起素來了?”孫姑娘覺得有些稀奇,笑著揶揄了錢某人一句。
說起這件事,錢望舒倒是頗有些心得要說,她咽下了嘴裏酸甜可口的葡萄肉,一臉得意地對孫少珍炫耀道:“因為我發現了食素之樂啊!”
“喲,這倒確實是件稀罕的事情,”孫少珍笑著納罕了一聲,忍著笑意不厭其煩地同某人翻起了舊賬:“娘娘不是從前總說什麼‘寧可居無青竹,不願食無葷肉’之類的話?”
錢望舒對於她從前的言行倒是供認不諱,她又低頭吃了口糖水,坐直了身子雙手交合撐在桌麵上,認真地對孫少珍說道:“正所謂,山外青山樓外樓,從前我說這話,是因為我從前沒見過哪個有本事將那幾根菜葉子做得跟紅燒肉一樣,能當一個主菜吃。”
“喲,那你可說說,又是哪個能做得出這珍饈美饌啊?”孫少珍見她說得頭頭是道,便順著她的話問了下去。
錢望舒四下張望了一番,湊近對孫少珍煞有介事地輕聲說道:“李慕乾做的。”
“和尚會下廚?”孫少珍聽到了這話也委實是驚了一下,目瞪口呆了半晌,直到被錢望舒往嘴裏送了一勺子葡萄肉才愣愣地反應了過來。
清冷出塵的佛子在煙火氣裏洗手作羹湯,這該是怎麼樣一幅光景,約莫同謫仙落塵差不多吧。
“是啊,我也沒想到呢。”錢望舒略帶唏噓地挑了挑眉,坐回身低頭拌了拌自己碗裏的糖水。
“可惜了,是個和尚。”
不約而同的,兩個姑娘遺憾地感歎了一句,那口氣仿佛她們不過是在茶肆裏聽到了一件奇聞軼事,與她們本身並沒有什麼關係。
兩人後知後覺地發現彼此又是這般得有默契,遂抬頭相視一笑,又一齊挑了挑眉。
“從前的一燈,可是惠禮方丈最得意的弟子,法師們都說這個小沙彌的經文造詣非凡,可惜年歲未到尚入不了菩薩戒罷了。”說到這裏,孫少珍回憶起了自己對於雲林寺中一燈和尚的印象。
“阿珍這話什麼意思?李慕乾還不是個真和尚?”
錢望舒被孫少珍說得糊塗一下子繞不過彎來,盡管孫姑娘從前同她講過這信佛的諸多事宜,可她本就對這不甚感興趣,便也隻是聽過忘過。
“沙彌年至二十,受了足戒方可成比丘,隻有做了比丘且修為高尚,才算是真正成了和尚,平日裏都喚出家人一句和尚不過是尊敬罷了。”
孫少珍耐下了性子,用了平日裏在湖心亭給學生們講學時的語氣,同錢望舒解釋了現在李慕乾的情況,“官家如今不是還未滿二十麼?”
錢望舒掰著手指算了算李慕乾的年歲,想起他要過了今年九月初九方才弱冠。
“你既與官家成了親,可知道他何時打算還俗?總不得這麼一直委屈了你下去。”孫姑娘還是心疼自家的丫頭,多嘴問了一句。
這話倒是給錢望舒敲了個警鍾,老爹交代給她的任務,到如今也沒什麼音訊呢!
錢望舒撇了撇嘴,苦兮兮地把拉了一勺子糖水送進嘴裏,無奈道:“我也想知道啊,可我同李慕乾才剛說得上幾句話,也不好這時候去問他這事,他三天兩頭回雲林寺看望他師父,瞧著也不像是想清楚要還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