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渡是被一陣香味給弄醒的。
他這一覺睡的極不安穩,一會兒夢到他被趙讓姐弟淩辱推下懸崖,一會兒夢到深潭裏刺骨的水,一會兒又夢到先前來村子裏打聽的人,找到了他,不光找到了他,還當著他的麵將秦九折磨至死,一把火燒了整個大槐村。
他掙紮著想要醒來,可卻怎麼也醒不來。
夢裏似乎有有力的臂膀將他箍緊在懷裏,許是感覺到了秦九還在身邊,這才稍稍安穩了些。等醒來的時候,他伸手摸了摸眼角,還有未幹的淚痕,後背也有冷汗。
他朝著外頭望了過去。
日頭西斜,熔熔的金光斜斜的打在了秦九的身上,男人正在做飯,一會兒揭開鍋蓋翻炒,或是往裏頭加調料,一會兒鑽到鍋洞後添柴加火。
也不知做的什麼,味道極為鮮美,光聞著香味,趙渡猛地吞咽了下口水,趿著鞋子就跑了出去。
他三兩步跑到了灶台邊,伸手就要揭開鍋蓋瞧個究竟。
“燙!”
秦九的提示剛喝出口,趙渡就扔開了鍋蓋,拚命的甩著手,顯然是被燙著了,隻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指尖便落入了一陣清涼裏。
舌尖滾過指腹時,剛才的燙傷似乎也沒那麼燙了。
秦九將他受傷的手指含了一會兒,待他的疼痛感略減了些,才將他的手指放在眼前仔細的看了起來,指腹被燙出了一大片的紅。
他又取了些醬油,小心的抹在了燙傷處。
他塗抹的很是仔細小心,一顆腦袋隻恨不得貼在他的手指上,“怎麼跟個小饞貓似的,這樣滾燙的鍋蓋豈是隨便能用手拿的,連我這樣皮糙肉厚的都還要用抹布包著才能避免燙傷呢,你先去一旁坐著歇會兒,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趙渡的心甜絲絲的,比喝了山泉水還要甜。
夢魘裏的痛苦在男人的嘮叨聲裏漸漸散去,他伸手攬住了男人的腰,將臉貼在男人健碩的胸膛上,撒嬌似的蹭了蹭。
“老天怎麼就待我那麼好呢,把你送到我的身邊來。”
鍋灶上冒著騰騰的熱氣,灶洞裏偶爾傳來柴禾的嗶啵聲,以及隔著鍋蓋下正咕嚕嚕翻騰著的食物,秦九抬手順了順男人的背。
男人很瘦,背也瘦削,他一隻手掌都能覆蓋得住。
他向來淺眠,是以剛才趙渡做夢囈語時,他立刻就醒了,夢裏的趙渡哭的很傷心,一會兒喊疼,一會兒喊冷,聲音裏滿是痛苦。
即使他不知道趙渡為何受的傷,可當他解開他衣裳檢查他傷勢的時候,卻是被嚇到了,彼時男人的身上就沒一塊好地兒,也得虧他的命大,換了其他人隻怕早就死了。
囈語聲高低不同,有些他聽不清,可“父皇”這兩個字,他卻聽的清楚明白,當時他懷中的趙渡已經漸漸安靜了下來,他仔細打量著男人俊美異常的臉。
難道他是皇子?
可是若他真的是皇子,為何要留在這裏,為何會看上他一個一無是處又一無所有的獵戶,僅僅是為了報恩嗎?
他思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可看到男人像隻小奶貓似的窩在他懷裏時,他便什麼也不想想了。他長這麼大,從未出過大山,也從未見過外頭的世界,也不曾想過以後。
他能做的就是活在當下,在趙渡沒來之前,他就想著要多掙錢,給三弟上學,給子侄們賣糖吃,給姐姐和妹妹們存嫁妝。
自打有了趙渡,他就想給他蓋一間像樣的屋子,然後兩個人過些平淡的日子。
僅此而已。
反正隻要趙渡不要他,他就不會離開的。若是真到了那一日,那就到時候再說吧。趁著趙渡睡熟的時候,他去小溪裏摸了些田螺回來,又仔細的清理幹淨。
趙渡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著男人忙活的身影,心裏格外的滿足。似乎今日的種種危險都如煙雲一般,秦九便有這樣的魔力,似乎待在他身邊就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男人幹活
很麻利,香辣田螺起鍋後,整個山洞外都飄滿了香辣的味道,引得人肚子裏的饞蟲大動。
秦九將裝好盤的香辣田螺端到外頭的石桌上,又轉身去忙活。
去抓田螺的時候,他順帶著抓了兩條鯽魚,鯽魚巴掌大小,最適合做成魚湯補身子了,趙渡趁著他忙活的空檔,偷偷的撿了一顆田螺扔進了嘴裏。
才出鍋的田螺又燙又辣,可是趙渡又舍不得吐掉,吸溜吸溜了好半天,隻將田螺表麵的湯汁給吸幹淨了,裏頭的田螺肉卻怎麼也吸不出來。
末了實在沒辦法,他負氣的將口中的田螺放在石桌上,要去找石頭來砸。
秦九見了忙道:“你從前沒吃過這個?”說著也拿了一顆田螺扔進了嘴裏,也不知他使了什麼法子,一吸溜田螺肉便進了嘴裏,趙渡看的又氣又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