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雙全, 溫以寧用一生愛意贈了他一個“好”字。
但她生產的時候並不太順利, 羊水渾的很,兩個孩子的胎位也不正。手術前在背上打麻藥進去, 溫以寧反應得厲害,開始不斷的幹嘔。傅教授把兄妹倆抱出來的時候, 肚子一空,溫以寧的心跳血壓全往高值飆,人白眼都翻了兩下差點暈過去。出血量一千毫升, 算是大出血了。
孩子們先被助產士抱了出來,綿紗布裹著小身子, 手腕上戴著銘牌,上麵工工整整的寫著:
母親:溫以寧
父親:唐其琛
景安陽難掩高興,眼淚都要出來了,她先抱了女孩兒,雙臂都在顫抖。
唐其琛一個孩子都沒抱,匆匆看了一眼就跑到手術室門口問出來的護士:“人在裏麵怎麼樣?”
護士把情況簡單說了一下,唐其琛心都揪了起來。
麻藥醒後, 溫以寧掛著止痛泵終於被推出手術室。藍白相間的手術褲子上沾了好些血,臉色蒼白, 睜著眼睛滿是倦色。傷著元氣, 人的精氣神就沒有了。唐其琛眼眶濕潤,彎腰在她耳畔說:“辛苦了。”
溫以寧失血太多, 血小板一直上不來, 傅教授不讓出院, 直到產後第十天才批準回家。
孩子們跟著母親走,一天一個模樣,小半月過去,哥哥臉上那一圈絨絨的胎毛褪了,妹妹黃疸偏高照了幾次藍光也恢複了正常,兩個小小人兒樣貌開始變得能看了。溫以寧的月子是在唐宅裏坐的,景安陽從香港請了一支頂級的產護團隊過來打點,飲食健康科學,沒有一般老人家的固執老舊觀念,溫以寧得到了很好的照顧。
唐其琛的工作量幾乎降到了這十年來的最低,孩子出生的第二天他回集團時,路過的普通員工、管理層,都友好的向他表示恭喜。柯禮這天上午在工商總局參加了一個企業稅改的相關會議,到辦公室已是下午,唐其琛坐在辦公桌前,看著他提著滿手的東西,皺眉問:“這是什麼?”
一向沉穩不驚的柯禮,此刻說話竟也開始磕巴,“那個,唐總,恭喜您了。給您孩子們帶的禮物。”
鑽石單身漢想法很直接,唐其琛於他是亦師亦友十幾年的交情,總不能不有所表示。他開完會特意繞去商場,他又沒有當過爸,對育兒沒有經驗,索性就跟導購員說,把你們這兒最貴的東西來一套,不,兩套。
下班的時候,柯禮和唐其琛去停車場,兩個玉樹臨風的男人提著這麼多嬰兒用品,畫麵實在喜慶又喜感。
唐家對迎接小生命到來這回事的準備工作已是非常完善,所以一切進行的有條不亂。孩子們有金牌月嫂帶,加上景安陽和周姨一旁幫襯做主,除了親喂,基本不需要溫以寧操心。唐老爺子雖然對這些家長裏短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關心,但在取名兒的時候,倒是默默拿出了一疊手寫小篆,全是他精心挑選的好字兒。後來找家裏的長輩一齊參詳了番,到了唐其琛下代是“西”字輩,名字和和氣氣的定了下來。
小哥兒唐西哲,妹妹唐西朵,乳名小朵兒。
不過月子裏還是出了點意外,半個月的時候,溫以寧乳腺不通發了炎,人燒得特別厲害,被淩晨送進了醫院吊水消炎,這是沒辦法的事,不用藥大人太痛苦,吊了三天水出院後,母乳斷了,小哥兒和小朵兒隻能喝奶粉了。
景安陽倒還好,能理解。可唐家的部分女眷難免有話嘮叨,來了好幾撥人看望,敘話的時候就跟景安陽說:“母乳還是要喝的呀,不喝母乳寶寶長得不夠好。”
又或是:“月子怎麼會發炎呢,琛兒這媳婦還是體質不夠好,看著瘦瘦弱弱的,一定是保持身材沒怎麼進補的吧。”
景安陽起先還客客氣氣的應著,對客人總不能太失禮儀。唐其琛這個表姑媽在中央政策研究室工作直至退休,多少有點威嚴架子,退休了沒事兒幹,來的次數也稍微有點多。後來景安陽實在是聽煩了,便不太高興的說:“她生病了又有什麼辦法,不喝母乳就不喝,那麼多喝奶粉長大的孩子也沒見著差勁。”
當時溫以寧下樓來拿點東西,正好聽見這話,於是東西也沒拿了,默默的回了臥房。
今晚上公司有點急事唐其琛走不開,九點多才到家。周姨給他留著門,五十多的人了披著大衣,利利索索的給他從廚房端來溫熱的粥,接過他剛脫下來的外套,“*屏蔽的關鍵字*休息的早,小哥兒和妹妹也很乖,吃了奶才睡下。”
唐其琛坐在沙發上把粥喝完才上樓,結果推開門,就看到溫以寧一個人悶在被子裏哭。
她的頭全蓋住,就留十指尖尖在被子外麵,小聲的,壓抑的,忍不住的。發現房裏來了人時她又迅速收住啜泣,像沒事人一樣假裝睡著。唐其琛走過來掀了掀被子,一張臉濕乎乎的,眼皮都泡腫了。
唐其琛在樓下已經聽周姨說了白天的事兒,心裏頓時了然。他輕輕拂開溫以寧貼在臉上的碎頭發,溫聲說:“不喝母乳沒有關係的,念兒,你別給自己這麼大壓力。”
溫以寧搖頭,小臉皺巴巴的又要哭了。
唐其琛把她摟在懷裏,笑意淡淡的,“你是個好媽媽,你盡力了。”
溫以寧還是不說話。
久久之後,唐其琛似乎明白了。她大約是觸景傷情,想起了江連雪。
後來那位表姑媽又上家裏來找景安陽嘮嗑,舊話重提碎碎念念的,唐其琛恰巧從書房下來,聽她埋汰溫以寧太瘦跟不上營養,他心裏的火氣頓時就飆了上來,幾句話說得不輕不重,“那是我媳婦兒,她愛幹嘛幹嘛,我願意寵著,您總念叨個什麼?”
表姑媽訕訕住了嘴,偷偷看了眼景安陽還指望她說句話,但景安陽正襟危坐,看起來一副事不關己的麵相,其實還是護著兒子的。
人走後,景安陽還是數落了唐其琛幾句,“方才那樣沉不住氣做什麼?她一個老婦人嘴巴閑不住,左耳進右耳出,誰還會當真了?”
唐其琛冷聲,“我的人,就不讓說。”
景安陽逮著機會,心裏梗著一樁事始終介懷,沒好氣兒的回:“你的人,你的人。什麼你的人啊,證都不領,以後人跑了我看你上哪兒說理去!”
孩子落了地,兩口子遲遲沒把名分落實。
也虧得唐家還要人脈和資源,不然小哥兒和妹妹的準生證都辦不下來。
景安陽有次實在憋不住,兒子勸不動,那就勸勸兒媳,她把唐其琛的戶口本單獨拎了出來,推給溫以寧說:“他是一家之主,孤零零的一個人多不像樣,添上小朵兒和西哲,母親那一欄空著不好看。”
溫以寧是明白人,聽懂了意思,但還是不了了之。
後來還是唐父勸住了景安陽,語重心長地說:“她們老家那個城市有個舊習俗,父母意外過世,一年內子女不操辦喜事兒。姑娘是敬敬孝心,替親家守著呢。”
景安陽愣了愣,臉色一點一點黯下去,還能再說什麼呢。
小哥兒和妹妹滿月的時候沒有聲張,因為妹妹的黃疸又高了起來,折騰了小半月才痊愈。
倆孩子的百歲宴上,唐家的親眷友人都來了。
這也算是溫以寧正兒八經的露了麵,她抱著小朵兒,唐其琛抱著小哥兒,一家四口站在一塊兒,真是羨煞眾人的絕美風景。小表妹這次巴巴的交上超大份的紅包,“呐,說話算話的。”
唐其琛笑得春風得意,惹羞了旁邊的溫以寧。
後邊來的都是溫以寧認識的了,傅西平他們可沒正經,幾輛招搖的車子停在會所門口,下車後個個義憤填膺,“年紀最大的反倒娶了個最年輕的,今兒不把唐總的錢包刮幹淨,對不住這群單身兄弟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