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箭靶(1 / 3)

在中學試題複雜,難以突破的憋悶日子裏,班頭老陳總給大家說:“上了大學就輕鬆了。”

周惠然自認很懶,也很簡單,最重要的是信老陳,所以一直信奉這句話為真理,月餘的大學生活似乎也印證了這個道理。內容雖深,但課不多,有大把的時間消化,加上來到這兒的都不是傻子,隻要願意開口,齊心協力定能解決掉大部分疑難。

這一天的英語課隨堂聽寫,周惠然對老陳的信任搖搖晃晃,最終坍塌了。

教大學英語的是位女士,三十來歲,據說剛剛成婚,十分有氣質。至於課如何,周惠然不敢評論,但從大多同學仰望的目光判斷,定能當得上一個好字。

這天她講完課文,看看還有十來分鍾時間,突然就說要聽寫上一課的單詞。

大多同學都很鎮定,可周惠然比較想瘋。她的英語成績,從初一到高三都十分穩定地在及格線上三分以內徘徊。如果要把那些年考過的分數標記成點連成線,就是一條手畫的直線,看不出起伏。

作業靠翻書,考試靠運氣,音標拚讀全都喂了狗。中間會寫的那幾個單詞,不是因為簡單就是死記來的。

逃是肯定逃不掉的。

周惠然如同霜打的茄子,從書包裏抽出一張紙,在右上角寫下:周惠然。那字寫得有點趴,活像垂死掙紮的自己。

周惠然覺得這位女士,不僅有氣質,還十分有氣勢,每念一個單詞就抽得人生疼。女士念完最後一個單詞說:“我看你們有沒有臉來見我。”

這情景和初一英語老師第一次聽寫時說過的話一模一樣,一模一樣。初一那次,老師聽的最後一個詞是“face”,他念完後合上課本看著講台下的人說:“我看你們有沒有‘face’來見我。”那次的周惠然沒有寫對,她失去了她的“face”。

老師讓最後一排的同學把前麵的聽寫單收起來下課。坐在中排的周惠然咬著筆頭,想趁著這多出的幾秒鍾再搶救一下。可是,搶救還沒有實質性的進展,課桌右邊就伸過來一隻手,白淨,手指細長,骨節分明。

來人正是程天。周惠然心一慌,手一翻就把那張沒寫幾個單詞的紙倒了個麵。

不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果然,程天把那張紙翻過來的同時,飛快地掃了一眼。周惠然當即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巴掌,曆史在六年後重演了——她又失去了她的“face”。

同在收聽寫單的張遠航不偏不倚看了個全程,哈哈大笑:“周惠然,我看你空得有點多哦。”

想也沒想就把手裏的課本飛過去:“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張遠航單手截了書,又不怕死的用口型回了一句:“打是親。”

周惠然想把整個背包都掄他臉上去,如果不是那位十分有氣勢的女士還沒走出教室的話。

張遠航和程天把聽寫單交給老師又送走了她卻不急著還書。而是一邊耳語,一邊回頭看周惠然,肉眼可見的憋著壞水兒。

周惠然早已拉開了架勢,打算等老師再走遠一些就噴張遠航個狗血淋頭。空氣中似有淡淡的硝煙氣,張遠航把書交給程天自己則躲到了教室門口。

不得不說,張遠航派了一個最合適的使者,麵對微笑的程天,周惠然那一點點怒氣早已跑得無蹤無影,以至撒潑打滾的話完全說不出來。

她客氣地對他說謝謝,然後拎起書準備回宿舍。可是,右腳剛剛跨出教室,書包帶子就被站在門口的人拉住了。

張遠航撓了撓腦袋,一句話說得艱難萬分:“那個,晚上你有空的吧?我想請你吃個飯?”

簡直莫名其妙!

周惠然的氣性長不長完全看人,張遠航確實不在“長”的範圍,剛剛那點兒凶不過是要掩飾丟臉的尷尬。他也完全沒必要為了“空白有點多”這句大實話請吃飯賠罪。她滿臉的疑問:“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