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也是十二月。
周末假,數學老陳聯合老馮老霍給大家留了好幾張練習卷。一個上午過去了,周惠然才把語文物理寫完,她看著餘下的兩張數學專項訓練卷在心裏質問老陳:“說好的周末假呢,周末假呢!”
老陳自然是聽不到的,隻不知他會不會紅耳朵。周惠然愁死了。寫吧,專項訓練卷全是應用題,每道都得做計算耗時,寫完怕都該返校了。不寫吧,她想要臉,老陳逮住了定會當眾數落扒人臉皮,數落完還得限時讓你補。
所以,又想玩兒又想要臉隻有選擇第三條路——抄!
打定主意,周惠然就去了霍小南家。
霍小南正倚在窗台看《三國演義》,對她理所當然的行徑很是不恥:“周惠然,你再這麼抄下去可怎麼辦?”
周惠然停了筆用手指在卷子了畫了幾個圈,辯解道:“我也很無奈呀!你看這題這題這題還有這些,差不多80都是之前做過的吧,翻來覆去寫得我都快寫吐了。我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中去……不是,投入到20我沒有做過的題目中去。”
霍小南走過去,看她正抄到最後一個大題,毫無情麵地拆穿:“我沒有覺得你想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沒有做過的題目中去。”
周惠然咬著筆頭,抬眼看他,可憐巴巴地:“我不是不會嘛,晚上自習老陳看到我留白肯定會噴死我。抄你的卷子完全是為了尋著你的氣息找靈感,幫助自己理清思路。”
霍小南突的就給她了一個暴栗:“那你尋到了嗎?我的氣息是什麼味道?”
周惠然趕緊跳開,站到離他兩米遠,揉著頭很不滿:“痛。這不還沒抄完,還在感受中嘛。”
“你還知道痛?”霍小南隨手把書放在桌子上,向她勾了勾手指頭,示意她過去。
周惠然一動不動,隻拿眼瞪他。
霍小南終於敗下陣來,歎了口氣走過去拿她手裏的筆:“哪裏不會,我給你講。”
不得不說霍小南十分有優秀老師的潛質,思路清晰又有耐心,總之那題周惠然是會解了。為了讓她記憶深刻,霍小南還寫了兩道類似的題目給她,周惠然這人一高興就開始胡扯。
“霍小南,我對你的敬仰之情猶如同黃河之水滔滔不絕。這下子我可以出去玩了,老陳也不會噴死我了,總之是萬事皆喜。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以身相許?”
“那不行,你不怕周柳依上門來鬧,我還怕被她抓破臉呢。所以這救命之恩,隻有來生為牛馬了。”
霍小南毫不退讓:“來生太遠,先說今生。”
周惠然想了想:“也行。新年快到了,我就送你個禮物聊表謝意吧。”
霍小南撇撇嘴,十分不放心:“哦,什麼禮物?”
周惠然一臉諂媚:“給你畫幅水墨臘梅,梅花香自苦寒來,願你所有努力都有回報。親自動手的禮物最能表達我的誠意了。”
“行,我等著。”
抄卷子,當然很快。
周惠然收起紙筆告訴霍小南不用送。
霍小南站在樓梯的盡頭:“周惠然,當真所有的努力都有回報嗎?”
她頭也沒回:“當然!我這就給你準備禮物去。”
回家翻出紙筆擺好架勢。周惠然先用濃墨在近處畫了疏影橫斜的幾根枝椏,又用淡墨在遠處勾了一彎溪水一戶人家。對著粗壯樹杆上的殘墨吹了兩口氣,很滿意,心想再添上賞心悅目的幾朵就差不多了。
小燕子就在此時來到了周家院口,她大喊“惠然,惠然,溜冰去。”
周惠然隻猶豫了半秒,在畫的左下角留了幾個字宣布完工。
霍小南拿到禮物的時候皺著眉看了半晌,他問:“周惠然,你這是《秋思》吧?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怎麼隻見老樹,沒有枯藤和昏鴉?”
周惠然大言不慚:“真是臘梅!隻是葉子掉光了,骨朵兒太小看不出來。”她把畫放在他的書桌上,“記得裱起來啊。”
霍小南搖頭卷起畫,踮起腳點放在書架的最上層,沒置可否。
惠然從回憶裏支起頭,又看了看那些枝椏,嗯,果然和那幅畫很像。
嗬嗬,她笑起來。小小少年無憂無慮真是好啊。如今少年長大煩惱來了,還有莫名生長的情思,枝椏橫斜,隻是骨朵兒太小看不太出來。
程天不知何時已掛了電話,他站在離她不足一米的地方,聲音清澈而愉悅:“周惠然,笑什麼呢?”
周惠然不知道他和樂小雅之間曾發生過什麼,但可以判斷的是電話那邊的那個人曾嚐試著遠離程天的生活。不能撥打的電話,兩封沒有地址的來信,使他隻能把所有的心緒堆積在心裏。那個人在哪裏在做什麼還好嗎,無從所知。今天,他想知道的所有都有了答案吧,也該是開心的吧!
周惠然抬頭看了人一眼,又指了指路沿:“坐。”
程天沒有拒絕,順勢就坐到了她的旁邊,長腿彎曲,雙手撫膝。
看他坐下了,周惠然才接著說:“剛剛笑隻是想起了一些中學時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