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燈光隻能照到吳緣的腳邊,再往前走一步就是照不到的黑暗。
兩人隔著紮眼的分界線,彼此凝視著。
那個時候,武遇分明因為程靈的死引起了應激反應,現在怎麼能像個旁觀者一樣說他媽媽的死?
分明是在乎的,卻表現得如此不在乎。
要不是武遇從沒演過戲,吳緣都要懷疑他不是歌王而是影帝。
吳緣:“她的死跟你爸爸有關。”
本該是一個問句,他卻用的肯定語氣。
“不知道。”武遇回答的很幹脆,隨後他似乎意識到這樣就像掩耳盜鈴,又補了句:“或許吧,我記不得了。”
“你記得。”吳緣一字一頓地說,“一晚上你兜了那麼大個圈子,就是讓我往這方麵猜想。現在什麼意思,把我勾起來就不負責了?”
黑暗裏傳來淺淺的笑聲。
武遇低聲說:“你不也一樣麼。”
吳緣心驚,果然早就被看穿了。但他胡謅技能滿級,絲毫不畏懼地說:“我那是八卦心作祟。”
武遇:“好奇我和林大偉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武遇邊說邊朝他走來,橙黃色的燈光漸漸籠上他的輪廓。
走到吳緣身旁時,他停住了腳。
冰涼的指尖輕輕觸碰,很快就分開。
吳緣手裏的煙被拿走了。
彼此揭露到這份上了,吳緣再難遮掩,隻好誠實說:“我是怕林大偉別有用心。”
武遇吸了一口,彈去煙灰。
他與吳緣擦肩,往後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姿態輕鬆地靠著椅背翹著腿,目光直視平靜的河麵。
他朝吳緣招了招手,說:“過來。”
吳緣一臉無奈地在他身旁坐下。
“不用擔心林大偉。”武遇低聲說,“至於我媽,二十多年過去了,我想她過得應該比我自由。”
這一刻,吳緣終於從他的字裏行間感受出點真誠來。
不知是武遇的本性使然,還是十年名利場造就,武遇對誰都戴著假麵,直到這一刻。
昏暗的燈光下,武遇將身體往外滑了些,頭正好枕在長椅的靠背上。那頭狼尾長發已經看不出顏色,劉海順著他仰頭的動作都滑到了耳後。
武遇的五官很精致,尤其是那雙桃花眼,此刻閉起來仍帶著微彎的弧度,令人賞心悅目。
半晌,武遇深深地舒了口氣:“給我講講你的故事。”
不知哪來的默契,吳緣一下就明白了武遇想聽的關於他的故事是哪部分。
吳緣曲起一條腿,胳膊架在椅背上,好讓身體側坐著。
然後才緩緩說:“我媽是老師,教高中物理。”
武遇附和道:“好厲害。”
“好多人聽說我媽教物理,就覺得她一定特別聰明,還特別嚴謹。”吳緣像說睡前故事般輕聲細語。
“嗯,但並不是?”武遇搭話。
“有一次放學後,她帶我去菜場買菜。忘記是買什麼了,過稱的時候我媽在聊天沒看稱,但是我看了。賣菜的阿婆最後算錢的時候多算了一倍。”
“那你告訴她了嗎?”
“告訴了。但我媽聽完後,直接對阿婆說‘我多給你點錢,你把剩下的菜都給我’。”
吳緣揪了揪武遇的衣服帶子,玩似的繞了手指一圈。他沒等到武遇接話,隻好自顧自往下說:“現在有個詞叫及時折損,我媽不僅不折損,還倒貼更多錢。”
半晌,吳緣都以為武遇睡著了,才聽到他說:“後來呢?”
“後來啊……”吳緣拿帶子尾巴掃過武遇的喉結,算是對武遇不專心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