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宗林站在巨大的單麵玻璃前,那裏麵坐著一位——用現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成功人士”。
他手裏是季龍的資料,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父母都是商界大佬。含著金湯匙出生,接受最好的教育,創辦的星辰公司也是圈內數一數二的王牌經紀公司。
這樣的“成功人士”有財有勢,很難和殘暴的、血流成河的殺人現場聯係到一起。
“有點意思。”黃宗林輕聲說。
季龍的雙手被手銬鎖起,他臉上倒是一點緊張感也沒有,姿態悠閑地靠在椅背上。
昏黃的燈光在他頭頂上暈開,不遠處的牆壁上寫著坦白從寬四個大字,字的一半都陷入黑暗中,威懾效果並不明顯。
問話的警官一臉嚴肅:“根據監控顯示,今晚18點16分你進入武遇休息室,是去做什麼?”
季龍嘲笑道:“當然是找他啊,外麵的媒體都等著他走紅毯呢。”
警官將一張照片放在季龍的麵前,問:“照片裏的女人在18點23分進入休息室,你是否認識?”
季龍不以為意地看了眼:“哦,認識。一個小網紅。”
“你們是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我認識的人太多了,總不能每個人都要和我有關係吧?”
黃宗林半眯著眼,如獵犬般注視著眼前的嫌疑人,試圖在支微末節裏找到突破口。
他對著耳邊的麥克風說:“問他為什麼戴著玩偶頭套。”
警官問:“照片裏的女人當時穿著玩偶服,而你卻戴著她的玩偶頭套,為什麼?請你考慮清楚再回答。”
“……”季龍稍稍直起背,好似坐得僵硬了在舒緩,“她在追求我。去休息室的路上我遇到了她,玩偶頭套是她送我的。”
“所以你們是戀人關係?”
“不不不,這個女人隻是單方麵在追求我。”季龍急忙否認,“我也是覺得玩偶頭套可愛才收下的,總不能我沒有拒絕追求者的好意,就犯法了吧?”
單麵玻璃外,黃宗林又拿起季龍的資料,翻到第二頁。上麵寫著季龍的家庭成員,有個妻子,也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但她帶著與季龍的兒子常居國外,很少回來。
黃宗林輕蔑地冷哼,有些不恥季龍的行為——總把責任推卸到女人身上,問就是對方倒貼的,自己清清白白。
他放下資料,推開審訊室的門走了進去。
問話的警官將筆錄遞到黃宗林手上,但黃宗林沒有坐下,而是拿著筆錄走到季龍身旁,倚在桌上。
黃宗林:“說說吧,晚上都做了什麼。”
季龍抬頭看著黃宗林,他們的距離非常近,僅用一隻手臂就能衡量。
迫於對方強大的威懾力,季龍又不動聲色地低下頭,沒能硬氣起來。
季龍說:“6點的時候,我在紅毯處和媒體寒暄。本來計劃是等武遇過來一起接受采訪。但他一直沒出現,我就去後台休息室找他。結果我到的時候,發現他和林大偉在吵架。”
“吵架?吵什麼?”
“具體沒聽清,好像是武遇的demo被林大偉刪了。”
“什麼?”
“demo,未發行的歌曲小樣。”季龍解釋說,“這種東西可以說是歌手的飯碗,刪掉demo,就等於毀了他的心血。”
季龍故意誇大了嚴重性,意圖將火燒到林大偉身上。
黃宗林摸出煙盒,意味不明地問:“來一根?”
季龍愣了愣,看著那個煙盒上的牌子,很堅定地搖頭:“不了,謝謝。”
黃宗林冷哼一聲,非常輕微,譏諷的心緒稍縱即逝。他收起了煙盒,沒有抽——這不過是試探,起碼他現在知道吳緣說的沒錯,季龍抽的是貴煙,而且還瞧不起便宜煙。
而且,黃宗林故意靠的近,果然聞到一種很特別的煙味。
盡管季龍身上還有種古龍香水味,很容易讓人混淆,但黃宗林被吳緣影響,特意去分清了兩種味道。
隻是循環這種說法,也太扯了。
黃宗林根本沒把循環當一回事,他是個有著十幾年經驗的老刑警,會從證人的證詞裏提取可用的信息。
循環顯然是不可用的。
而吳緣與這些人的關係一定比他說的還複雜些。
“行。”黃宗林翻著筆錄,“你說林大偉是凶手,那就說說你看到的,他是如何殺了武遇的。”
季龍:“那時候他們在吵架,我進去後就勸了幾句。結果武遇吵急眼了,砸了好多東西。”
他頓了頓,思考片刻又說:“對了,就是這個時候小網紅進來了。然後武遇就把門反鎖,還拿出了一把刀對著我們。”
“刀?什麼刀?”
“好像是個水果刀。”季龍雙手緊握,似乎有些心悸,“武遇經常耍脾氣的,一句話不對付他就要生氣。我擔心他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就跟林大偉圍著他,要奪那把刀。
“結果,林大偉拿到刀之後,武遇罵了他一句。”季龍抬起頭,臉色蒼白,似乎真的被嚇壞了,“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我不敢攔林大偉啊,他那時候都瘋了,一直在刺武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