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說下去。
黃宗林已然明了。
空了杯子被她握起,借著燈光投下的影子,那隻手確實有些顫抖。
黃宗林幹咳兩聲,打破凝滯的氣氛,繼續問:“武遇說你有他在酒吧的照片,是否為季龍給你的,你以此要挾武遇的事,是否出自己個人意願?”
“那些照片……”程靈低聲輕歎,“是我從季龍那裏偷來的,要挾武遇也是我自己的主意。”
黃宗林略感驚訝,在兩個人嘴裏同時扮演壞角色的季龍,犯罪的性質已經板上釘釘。而程靈如若是處於被動、被脅迫的情況下做這些事,從法律上來講是可以輕判的。
但程靈就像一隻落入蛛網的蝴蝶,還是斷翅蝴蝶,連撲騰都沒有,甘願赴死。
黃宗林不解:“為什麼?”
“你就當我鬼迷心竅了吧。”她說完的那一刻,抬頭望著牆上的玻璃——那就是個單麵玻璃,從裏麵看是黑漆漆的一片,會模糊地倒映著室內的模樣。
黑鏡上的程靈有些扭曲身影,但她看得出了神。
似乎她的視線已經繞過了鏡中醜陋的自己,看到了外麵寬廣的原野。
時針拖著沉重的腳邁過11點,萬家燈火漸漸暗去,整個市局卻燈火通明,這注定是個不眠夜。
吳緣裹著棉大衣,坐在接待室外的鐵皮椅上。
那是他的好哥們劉文給他尋的愛心寶座——剔除它四麵通風、硬了吧唧的缺點之後,勉強可以算個歇腳地。
他這次的筆錄出奇的簡單,除了問戶口外,就是為什麼報警,和那些人的關係,其餘他是真的一問三不知。
直到此刻,吳緣還是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比如武遇和季龍的矛盾、他是如何知道季龍販毒的、他和季龍是什麼關係、當時酒吧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武遇出來的時候,吳緣已經坐在寶座上打了快2個小時的遊戲。說實話不好玩,但他玩遊戲也不隻是為了好玩,更多的是為了放鬆腦子。
放著放著,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這一次循環裏,武遇活著,而凶手季龍、林大偉、程靈全都被捕,等待他們的將是牢獄之災。
那是不是……
意味著循環可以結束了?!
吳緣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然後就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的身邊出現個熟悉的身影,盯著他莫名其妙地問:“你幹嘛呢,笑成這樣?”
吳緣抬頭,看清來人是武遇。他因為循環即將結束而心情好,一掃以往的沉悶,對武遇的態度也好了不少。
他笑道:“你可算出來了!”
話完片刻,他看武遇探著腦袋瞄了眼自己的屏幕。
武遇怪道:“輸了啊,還笑得那麼開心。”
吳緣哢噠一下關了屏幕,滿不在乎道:“我開心的又不是遊戲。”
“哦。”武遇點點頭,“話說,你一直在等我?”
“我沒有。”吳緣睜眼說瞎話。
“廖警官都告訴我了,說你從8點多做完筆錄就一直守在這。”武遇頓了頓,“真不是在等我,那你是想觀察警局日常,然後寫個劇本?”
武遇語調微揚,頗有點戲弄的語氣。好似潛台詞在說,不想承認沒關係,理由他都編好了。
吳緣欣然接受:“對啊,我準備寫一本刑偵題材的,你覺得如何?”
他問的若有其事,嘴角微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