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指尖被白蕾絲手套包裹著,緊緊交握在一起。
蘇亦抿了一下唇,有些緊張,最終下了決定:
“我…誰也不選。”
他飛快地說著,因為不習慣在眾人的視線下發言,聲音越說越小:
“之前就說了,未婚夫不在這裏……”
小醜麵具下,魔術師挑眉,語氣十分的調侃:“小寶貝,你聲音太小了,我聽不清。”
“行了!”三少爺一身冷意地站起來,結束這場鬧劇:
“他選的沒錯,人確實不在這裏。”
蘇亦暗暗鬆了一口氣,心裏猜到了,如果這個未婚夫真的在場的話,他被魔術師和三少爺那樣兩相夾擊,怎麼樣也該站出來為他說句話。
“不過他馬上會到。”三少爺起身離開,冷淡地瞥了一眼蘇亦:
“去後廊的休息室裏等。”
說完,他徑直走了,頭也沒回,似乎是有點生氣。蘇亦猜不透。
選新郎環節就這麼輕易地被迫結束了,魔術師悻悻的,也隻好起身離開,走之前,他伸手朝蘇亦身後的黑暗處一指,聲音帶著點惡作劇的笑:
“那裏的燈壞了,很黑喲~自己一個人走要小心點,你剛剛誰也不選,所以沒有人陪你去呢。”
蘇亦不答話,心裏有一絲賭氣,沒人陪就沒人陪,誰稀罕。
如果從這一排麵具男中挑選一個陪伴自己,運氣好的話他確實可以選到一個幫手。但如果運氣不好……
說不準會直接選到凶手。
除了魔術師和三少爺,其他的麵具男全程都沒說話,蘇亦拿不準他們的好壞,而魔術師和三少爺這兩個角色都和自己有情感糾葛。
世界上87%的謀殺案來源於熟人作案,其中56%是出於情殺,越是親密關係,越是容易喪失理智提刀相向。
蘇亦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冒險,人永遠不像數學邏輯那樣好懂,他不喜歡主動和陌生人結交,身邊多一個人就像多出一係列龐大無解的未知數。
西裝麵具男一個個站起來,走向門口,魚貫而出。蘇亦確認他們每一個都離開了,才轉身,向後廊走去。
滋…滋……
壁燈閃爍兩下,唰地又滅了。
眼前一片昏黑,腳下是一條幽長、漆黑的廊道。看不清前方。
“可以…不去嗎?”蘇亦怯怯地在心裏問,“我就待在原地。”
光屏跳出了一個白光箭頭,堅定不移地向前指著。
【玩家若不遵守相關設定安排,可能導致劇情發展失敗,無法通關】
【請繼續前進】
心中的不安在蔓延,蘇亦憂慮地蹙著眉,細彎的柳葉眉輕輕皺起,襯得一雙烏溜的眼睛欲哭非哭,眉眼顰蹙的模樣宛若古代美人西施生病,見者無不心生憐惜。
光屏盯著蘇亦,頓了一會兒,彈出:
【本次劇本殺屬於入門級副本,危險來臨前會有劇情提示,玩家不必過於驚恐】
看到這句話,蘇亦稍稍放心了,他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壯膽。
嗒、嗒、嗒。
鞋跟敲在後廊上,發出悠長的響聲在回蕩。蘇亦的雙腳緊緊套著小高跟的婚鞋,他拖著沉重的婚紗裙,正一步一步艱難地走著。
窄小的後廊走到盡頭,一道木樓梯向下延伸。
白光箭頭向前指著,示意蘇亦下去。
微弱的光隻能照亮前後兩三層台階,幽長的木梯看不見盡頭,仿佛通往不可名狀的深淵。
樓梯很舊,一踏上去就發出細微的響動。蘇亦側著身,一手緊緊抓著木頭扶手,另一手小心地提著長長的裙擺,免得下樓梯絆倒自己。
不合腳的婚鞋硌的他腳跟發疼,腿上的蕾絲襪花邊又紮得他好癢,蘇亦感覺有些難受,腳下的紅木台階還修的很窄,容易踩空,他越發小心翼翼。
突然!
“咯吱——”
一聲響,蘇亦驚得不敢動,腳下的木階剛踩上去就發出強烈的呻`吟,聽起來似要斷了。
他僵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吱吱作響的聲音逐漸歸於平靜,腳下的木階保持原樣。
蘇亦舒了一口氣,繼續向下,他心裏一直數著台階,十三階木梯後,又是一聲很大聲的咯吱!
他腳步一頓,響聲過後,這個木階也沒有斷裂,是虛驚一場。
這回,蘇亦的膽子變大了一點點,他加快步伐,爭取早點走完。
雪白的婚紗在木梯上曳動,如同一朵飄忽的白玫瑰。
再下二十五階木梯,噠一聲,蘇亦的鞋跟觸到了地麵。
兩側的燈應聲亮起。
他現在處在地下一層,這裏仿佛五星酒店的走廊,暖黃的光暈染著浮雕精美的牆,眼前的路鋪著繁複的歐式地毯。
【請玩家前往b104休息室】
蘇亦按照光屏的箭頭指示,緩慢地朝前走,左手邊是單數房,右手邊是雙數房。他悄悄觀察b101-b103,沒有響動。不確定裏麵有沒有人住。
複古紅木門立在眼前,金色的牌匾雕著:b104。
蘇亦身體前傾,耳朵貼在門上,像一隻緊張的小白兔。曖昧的黃光塗抹在他光裸的雪背上,蝴蝶骨輕輕弓起,膚色如同沾著蜂蜜的雪脂膏。
——裏麵沒有聲音。
蘇亦定了定心,纖細的手壓在門把上,房沒鎖,一按把手門便無聲地開了。
房間裏黑洞洞的。
啪嗒。
打開玄關的開關,屋裏的燈挨個亮起。
這裏很大,像酒店的總統套房,客廳的牆上用玫瑰花鋪出巨大的愛心,凋落的玫瑰花瓣一直延伸到主臥室。
站在玄關隻能看得見臥室露出雪白床鋪的一角,看不清全景。
蘇亦邁出第一步,身後的門就開始緩緩合上……
恐怖片裏,門經常會自動關死。
這個想法躍入腦海,他趕緊回身拉住身後的門把,不敢貿然再往裏走。
萬一這房間裏有什麼東西……
想了想,蘇亦從玄關的鞋櫃拿出一雙拖鞋,抵著門,留一線。
同時,透過這一線門朝外觀望,確認外麵沒有人尾隨自己,萬一裏麵有什麼危險他也可以盡快逃出來。
做完這些預防措施,蘇亦才小心地走進房間。
呲。
鞋跟踩在剛打過蠟的實木地板上,發出摩擦氣球般的聲音。
蘇亦聽得不舒服,這雙鞋走起來動靜大,又不合腳,還是別穿了好,萬一待會要逃命也方便點。
婚紗裙太大,遮著視線,他沒法伸手脫鞋,隻能用左腳蹭著右腳的後跟去脫,雪紗的裙擺隨著他蹭的動作而晃蕩起來,如同冬日枝頭搖雪,簌簌而落。
啪嗒。
兩隻蝴蝶結漆皮鞋從裙子下踢了出來,絲襪包裹著細嫩的小腳,直接踩在地上。
——好冰喔。
蘇亦縮了一下腳趾,硬著頭皮朝前走。絲襪細膩,走在木地板上滑溜溜的,比硬邦邦硌人的漆皮鞋好走多了。
客廳裏,有一間是衛生間,鋪著雪白的大理石,蘇亦進去瞧了瞧,裏麵沒有人。
另一間是臥室,蘇亦扶著臥室門,小心地探進身,朝裏看了看。
床很大,上麵鋪著白天鵝絨的被褥,一眼望過去,沒有人藏在這裏。
蘇亦拖著碩大的裙擺,走進來,費力而緩慢地趴到地上,朝床底一看——
空空的,無人。
臥室裏還有一扇小門,深木色,蘇亦隻看了一眼,就發現門上有一個很小的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