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了百落石園之後,就直奔長江方向走,隨行的一名錦衣衛名水生,原是白帝城人氏,在他的指引下,我們就在白帝城中落腳。
長江兩岸確實擁有肥美的河鮮,但是那一帶的漁夫,從來沒聽說過有魚可以入藥,更別說是可以延年益壽,經過幾番打聽,艱難獲得一個信息:白帝城往下,有一處丁家灣,住了一位年近一百五十歲的人瑞,據說長年食用某種河鮮而長壽。既然來了,也就不妨多花個七八天時間,過去探訪一下,看個究竟。
雖然我不想驚動地方官員,但是,如果要弄一艘像樣一點的大船,那還是得依靠地方政府的支持。既然已經動用了特權“借”了一艘船,那我就再不客氣一點,抱著寧肯錯殺一千,不要放過一個的態度,讓地方官員將長江上所有的河鮮全部收集回來!
雖然我說得輕巧,但這必然是一件艱巨而繁重的任務,我再隱晦地加一句,此項任務將可能納入政績考核之中,於是,這群保權者,就將我原話添油加醋地沿長江一路瘋傳,然後他們就開始玩命般地給我執行命令。幸虧我說了每樣河鮮隻要三五斤,而且要幹貨,不然的話,我估計長江從此以後,將寸物不生!
瞿塘峽之上,一艘大型帆船在滔滔江水中迎風破浪。兩岸如削,岩壁高聳,大江在懸崖絕壁中洶湧奔流,一路風景雄奇壯觀。
我站在船頭,深深被這景色吸引和打動,高聲興奮道:“好風光,好風光啊!”,忍不住想要誦讀起詩文:“黃……”
還沒朗誦之際,隻聽見我旁邊的長公公卻裝模作樣地搶先唱誦:“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敢搶我風頭,我正要發作,想掐長公公一把,站在我身後的高美人,撥弄著他那青蔥玉指,一聽完長公公念詩,掩嘴笑道:“我說長公公……這裏不是黃河,是長江……”
我一臉尷尬,不敢回頭,不經意地收回伸到半路的手,幹咳兩聲。
長公公卻辯駁道:“奴家就是在說黃河!你以為我不會長江的詩嗎?難道你也會?你念來聽聽。”
高美人嗬嗬一笑,竟然用起他那顛倒眾生的音調,詠唱起來:“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高美人走到長公公身邊,右臂靠在長公公肩膀上,娘聲娘氣地說道:“公公,你覺得我詠得怎麼樣?”
長公公左手輕輕一撥,撥開高美人的手臂,雙手抱在胸前,扭扭捏捏地尖聲道:“就你了不起,娘娘腔!”
高美人又是掩嘴一笑,扭動了一下身軀,蘭花指指著長公公,道:“還不知道誰是娘娘腔呢?”然後,這兩人又開始了潑婦罵街般的罵戰。
我輕歎一口氣,心道:“早知道帶上白頭,我怎麼就像帶了兩個爭風吃醋的女人!”
忽然間,前方傳來一聲悠長而雄渾的笑聲:“哈哈哈哈,不知是何方佳麗,來我瞿塘峽詠詩?”
聲音剛落,浪花壓下,便見一葉輕舟在巨浪中跌宕起伏,但無論滔滔江水如何蹂躪,輕舟猶能掌控自如不被顛覆,而且處變不驚。
我高聲道:“高俊的功夫,一葉輕舟於大江中穿梭!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輕舟方向傳來一陣狂妄的笑聲:“哈哈……啊!”
忽然一個巨浪蓋去,輕舟不見了蹤影。
我們靠到船邊左顧右盼,長公公呢喃道:“還真驚不起誇!”
忽然間,我聽到兩岸傳來連續不斷的“嗖嗖”聲,高美人大呼:“小心!”旋即將我從船頭往回拉,我匆忙中往聲音來處一瞥,原來是飛箭!
飛箭如蝗,帆船越往前行進,密度越大。
長公公抱頭蹲下身“哇哇”大叫著往船中跑,沒跑幾步失足跌倒,“咕嚕”一下,滾落在船麵上,隨之如同冬瓜一般,在甲板上來回滾動!
“小心,有埋伏!”
此時錦衣衛隊長林達已從船頂奔下,一手提起地上的長公公,使勁一甩,將長公公甩到船艙艙壁上,“啪”的一聲,還不知道有沒有把他摔斷骨頭,隻聽到他哇哇叫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