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換趙敏低頭靠牆捂住胸口,優越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口中還發出低低的悶哼。
危險解除,張無忌心中好不得意,她剛才學黑衣男子攻其不備,果然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對手製服。但轉念,她又開始擔心耳釘上麵還殘留有冰魄銀針之毒,趙敏會毒發身亡嗎?
頭微微前傾,張無忌關切地看向趙敏。失去十一哥哥的擔憂在腦海中閃現時,趙敏右手臂如蛇吐信一般迅捷地伸向腳下的劍,猛然一揮,劍鋒已抵在張無忌喉嚨上。
猝不及防!
趙敏沒中毒,還玩苦肉計?張無忌暗暗叫苦。
“四年不見,妹妹的武功大有精進,心腸也更狠毒了。”男子棕色的瞳孔射出冷冰冰的光芒,右手邊說邊加重了持劍的力道,左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正正方方的手帕,那是下午張無忌為他擦拭茶水時用的手帕。
手帕折疊的厚度正好是耳釘的長度,帶毒的耳釘並未傷趙敏分毫。
她那張原本亂揉一團的手帕上折出了整齊皺褶,他隨身帶著她的手帕嗎?貼身之物承載的曖昧意味令張無忌動容,原本緊張的心情也被手帕輕輕擦去,但很快她的心思又被那枚耳釘占據。
趙敏會殺了她的,就像他殺了黑衣男子一樣,張無忌對自己的危險事心知肚明,但她並不感到恐懼。
她糊裏糊塗地來到這個世界,又將匆匆離去,這個世界不在乎她,她也對這個世界滿不在乎。曉昭、殷離……趁自己還沒有對這些人產生深厚感情時離開是對的。
趙敏的增援尚未趕到,但她已放棄抗爭。放空眼睛,迷失自我,隨波逐流,她平靜地等待死神的降臨。
趙敏驚奇地看著她超然達觀的樣子,她那樣乖順地站著,剛才因打鬥而湧動的氣流因她而歸於安寧。她空靈的眼神如花瓣自然脫落,雪花飄然落下,脆弱而柔媚,沒有一星半點他熟悉的高傲的殘影。他對她心有怨恨,同時又重新產生了愛憐。
房間的燈光照下來,投下恬淡的暗影。
他看著她。豐肌膩理,眼如寒星,紅唇如初生的草莓,嬌脆欲滴,惹人憐愛。她還是那個令他為之入迷的少女。
“你以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無法殺你。”凝視了她一會兒,趙敏幽幽開口。
少女詫異地聚焦在他身上。
地牢靜得能聽見她的呼吸,一下又一下,他的脈搏也跟著她的呼吸跳動。靜默間,心的追隨衝破了他為自己立下的規矩,他將對母親的諾言丟到一邊,禁愛的緊箍被打成了碎片。
終究是舍不得。
劍從張無忌喉嚨上落下去了,但張無忌看得出來,這對趙敏來說並不是個輕易的決定,他的目光深情中依然摻雜著點迷茫,甚至還帶著點自責。
“我應該聽從母親的命令,一見到你就殺死了,因為不那樣的話我就殺不了你了。”沒有照母親的期望行事,反而像匹被套牢的野馬,心懷期待地侍奉化作韁繩的少女。他手指深深地按入掌中,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容。
張無忌怯怯地看著他,盡管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趙敏打開一塊空磚,按了一下隱藏在期中的按鈕,隨後張無忌聽見頭頂傳來了鞋子踏蹭地板的聲音。
五名武士趕到,打開了地牢上方的棧欄。
趙敏將長劍插入地牢牆壁,距地麵高度正好是張無忌的身高。他瀟灑飛身,單腳輕點劍身,輕盈地跳出了地牢。張無忌學著他的樣子,彈跳到長劍上後再跳出地牢,但相形之下她就是個初學武功的笨蛋。
回到房間後,趙敏優雅落座。張無忌想要詢問黑衣男子的現狀,卻被趕來的武士阻隔在地牢落口處。
高大、強壯的武士們站立成一道人牆,仔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離她最近的那名武士是鶴筆翁。鶴筆翁並不知道張無忌下午在衙門目睹了他的審訊,因此表情如常,並未采取額外的行動。其他的四名武士,張無忌認出其中兩人是阿二阿三,還有兩人估計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玄冥二老隻來了一個,看來鹿仗客真的被黑衣男子殺死了。想到這裏,張無忌的心沉了下來。
“你走吧。”
趙敏冷冷的聲音傳來,少女這才回過神來,轉而進入來想要解開誤會的狀態。
“你這麼不想見我?”
趙敏冷哼一聲,沒有回答,不堪回首的態度反而激發了張無忌的好奇。她踮起腳看趙敏,沒好氣地說:“六對一,用得著這樣嗎?”
對方比她期待的更有風度,他手掌一揮,人牆讓開出一條通道。張無忌向座椅上的王子走過去,但走出兩步後就被冰冷的聲音製止了。
“你走吧,別再來招惹我,下次,我不會放過你。”趙敏直直地看著她,目光灼灼。
“你為什麼這樣恨我?”
“因為你要殺死我,”嗓音沙啞,擲地有聲。看張無忌臉上滿是疑惑,趙敏補充道,“四年前,在避暑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