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黃昏日落,光線彌散,稀稀疏疏的穿插進了寂涼的有些冰冷的殿內。
下了一日的雨,石梁上的水漬還未全幹,濕乎乎的攀附在了牆瓦縫隙間,似乎這裏麵的微末冷意能跟著穿透一樣,躲進同樣濕涼的殿堂。
高梁畫棟,壁幕璀華,自落地窗上垂絛下的長簾猶如一團暗沉的烏雲般,悶不做聲的遮蔽住了少許的光亮,隻留著燭火微漾,像粒豆子似的在跳躍翻滾,在長簾上輝映著閃爍不停的燭影。
“…”
不知默然的坐了有多久,高座上的那人雖還撐著額,貌似閑暇,但卻已然抬起了眼簾,神情近乎漠然的轉眸睥向了殿中。
“冕下。”
來人一襲黑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殿內,周身的氣息幽幽,略微的有些森然可怖,他稍揖著身,麵無表情的向座上的那人回述事項。
“顧棲,歿了。”
那人眉梢略揚,眼眸眨也不眨,半點吃驚的顏色也沒有:“誰幹的。”
話音波瀾不驚,好像早有預料一般,平淡的讓人心慌。
“顧修。”
語罷,殿內的燭光霎時便暗了一瞬,將來人的半張麵孔一下子吞噬了幹淨,他身上的森森涼意隨之越發濃重,一股若有若無的詭氣紛至遝來,正蠻橫無理的竄動著,幾乎要將殿內凝滯住的氣氛一股腦的撕扯開。
“他回來了?”
飄浮遊空的女聲作金石音,但落在他的耳朵裏,卻似把即將開刃的長劍,既冰冷又危險,讓他不禁壓低了眉。
“既然回來了…”那人將手腕放下了,轉而交合疊在了膝上,姿態分外的優雅。
“鬼魅。”她微狹起眸,眼底的鋒銳一閃而過,快的就像一道銀光,毫無征兆的便劃破了深沉的暗色:“把那追殺令撤了吧。”
左右釣到了魚,也沒什麼大用了。
晚間,日落的極快。
滿堂的風過無痕,暮色西垂,溶溶的月光正悄咪咪的跨入了夤夜裏,在風聲倏動的那一瞬,涼沁沁的刮進了窗子內,在屋裏來回的遊走著。
夜裏風涼,小兔子披著衣裳,一邊將窗子合緊了,一邊又湊到了阿汀的身邊,黏糊糊的朝她嬉笑道:“快和我講講,你和三哥到底怎樣了嘛?”
“…”
阿汀無奈的抬起手指,抵住了小兔子的額頭,避開了她毫不泄氣的注視,有些局促的移開了眼:“什麼怎樣了?榮榮和竹清又和你講了什麼?”
“是奧斯卡和榮榮說的。”小兔子笑嘻嘻的看著她,眼眸澄亮的似塊水晶:“奧斯卡說三哥回來後心情可好了。”
緊接著,不待她反應,小兔子又不依不撓的問道:“阿汀,三哥是不是喜歡你?”
問這話時,小舞雖嬉笑著,但神情卻是認認真真的,她睜著水亮的大眼,眸光一瞬不離的盯著她,看的阿汀莫名的有些慌神。
“為什麼這樣說?”
視線避無可避,她幹脆便直視著小兔子的眼睛,聲音清淩淩的,如同林籟泉韻,琳琅碎玉,還和初見時的一樣好聽。
“眼睛。”小舞念著這兩個字,微不可聞的歎了一歎:“眼睛是藏不住喜歡的。”
不知怎的,阿汀心裏倏地便咚了一聲,清晰可聞的在胸廓裏傳響著。
半晌無言,她怔仲的聽著小兔子的話,眼睫略微覆合,那對秀氣的眉巒遠黛,亦隨之輕輕的顫著。
心緒乍然起伏,她的腦海裏忽然便一晃而過了某雙含光內斂的眼眸。
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他的喜歡,自己竟能分外透徹的察覺到。
但她似乎從沒回應過…
“三哥總把心事藏著掖著,但唯獨這份喜歡,他從來都收不住。”
欺起上身,小舞攬住了阿汀的雙肩,將下頜擱在了她的肩膀上,舉止還是像以前一樣的親昵無間:“阿汀,這些我不太懂,但咱們得說好了,你們都是我最喜歡的人,要好好的在一塊。”
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