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夢境結束,睜眼便是天光大亮的房間。
阿汀慢慢的平複著呼吸,在床褥間躺著沒有動彈,她一眨不眨的望著小舞,出口的聲音略低。
“出了什麼事?”
小兔子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她低下頭,滿屋的日光便抓住了機會,在此刻傾瀉而下,從她單薄纖細的身體後方遛到了床榻的正中位置。
晃的阿汀不禁眨了眨眼,往一側偏了偏臉。
“什麼事都沒有,是你差點嚇到我了。”
小舞撅起唇,輕手輕勁的拍了阿汀一下:“你剛才怎麼喊都喊不醒,是做噩夢了麼?”
斑駁的光影傾斜在臉畔,稀稀疏疏的映出了些許茸茸的細塵,這樣真切的晴天,讓阿汀不由得又想起了夢裏那片冷清的灰白。
“不算噩夢。”
阿汀支起手臂,將身體撐了起來,她搖搖頭,溫和的牽起唇角。
“許是我夢見了親人,所以下意識的不想醒罷。”
不得不說,長久離別後的突然夢見,會讓人記憶猶深。
下床開始洗漱的這段時間,不論坐或站,阿汀的腦海裏都清晰的記得羅伊的眉眼,還有……
那聲陌生的男音。
攥緊了掌心裏的玉塊,在推開房門的那一刹,阿汀摒清了與夢境有關的一切思緒,下意識的掩藏起了它們。
這個狀態持續了很久,久到她忘記了這個奇怪的夢,久到了顧修找上她。
今日一如往常般普通,從中午到日暮,他們八個人在鬥魂場裏已然待了幾個時辰。
率先結束了一對一的戰鬥,阿汀從場地內走出,越過來來往往的人群,走向了一塊光線陰隘的牆角。
她通常都是站在這裏等著唐三來的,隻是今日,在阿汀剛邁進那片陰影裏時,便發現了早已有個人在裏麵等著她。
熟悉的寒意罩住了鬥魂場內的悶熱,幾乎像一場冷雨後過分清新的空氣,讓阿汀一走近,便不由得的鬆緩下了呼吸。
“你回來了。”
話語平靜,好像是料到了他會找來。
顧修麵無表情的頷了頷首,隨後端詳了麵前的小姑娘片刻。
一別近月餘,她似乎又高了不少。
簡單的目測了番,顧修微低視線,和阿汀望來的目光相對。
“看來你曆練的還不錯。”
在這塊人心浮動,生死簡單的地方,小姑娘已經能麵不改色的靜處其中了。
“沾過血了嗎。”
顧修安靜的看著她,不知是不是因為牆角的位置太過偏僻,光線較暗的緣故,他此刻的眼睛深邃的恍若瞧不見眸光一樣,帶著長年如一日的寂然,總是悄無聲息的便將人圍住。
他貌似一點也沒察覺出他的話裏帶著多少粉飾後的狠決。
“還沒。”
阿汀神色認真的看著他,雙手在身側無意識的摩挲了下衣料。
“以殺戮為終的戰鬥,太過血腥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顧修壓了壓睫,在麵龐上沉甸甸的覆了層陰影,周圍環境裏的嘈雜仍在不絕於耳,但這仿佛一點沒影響到他:
“我此次在海域,探到了不少消息。”
時間有限,這裏並不是個能多說話的地方。
顧修緘著唇,默然不語的和阿汀對視了一眼,隨即他邁開腳步,自顧自的轉進了一片人流裏。
將路線記在眼裏,阿汀望了望四周,見原本要等的人還沒來,她便沒有立刻跟上顧修,而是在冗雜不停的人聲裏遲疑了那麼一瞬。
時間在這時候驟然加快了,狹小的牆角如同隔絕了人世般,將所有的人來人往,腳步陣陣,都盡數擋在了雜亂無章的外麵。
她頓了好一會兒,耳廓裏卻還是沒聽見那道穩然有序的腳步聲。
阿汀逡巡著視線,良久…無奈的收回了目光。
在那股涼意離開不久,隨著某片場地內的呼聲瞬間鼎沸之後,夜晚便毫無預兆的降臨了。
唐三大步的走出分鬥魂場,置身進了外部盈盈的燈光裏。
一入夜,照亮整個鬥魂場的燈光便會打開,映的每處都亮如白晝。
唐三一邊抬手揉了揉眼睛,一邊快速的趕到了那塊牆角,果然,這會兒一個人影都沒有。
他微微失落的歎息了聲,隨後又往休息室走了過去。
同一時間,室外夜風正起,晚秋的冷意向來是不近人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