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自己若是說的不明不白的,綠竹這丫頭是斷不會懂她說這話的潛在意思的,於是時初挑選好東西之後抬眸看了她一眼,隨即低聲輕笑一聲,眉眼微微稍動,
“好了,我們也回吧,想來香荷也已經把該買的都一並買齊回去了。”
等時初與綠竹回了馬車,果見香荷在馬車外守著,見自家小姐回來,綠竹手上還提著不少東西,香荷便知曉她們方才定也是去買東西去了,
走近,香荷喚道,“小姐,糕點我已經盡數都買回來了。”
“嗯。”聞言,時初微微點頭,目光遊轉,在觸及她身後那人時,墨色清亮的眼眸中有那麼一瞬泛過點點暈光,
站在她身後的綠竹自然也瞧見了那一抹清絕冷傲的欣長身影,
在目光觸及之時,她的眼中同樣是夾雜了各種複雜的顏色,
隨著晌午一過,街角濃重的煙火氣息漸漸偃息,街角邊,時初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那個人,外麵是紛雜喧鬧的街道,而他們所處的地界卻無端地劃過一抹異樣的寂靜。
說起來,今日的天仿佛格外仁慈,許是某人近日有在乖乖聽話喝藥,所以較之昨日尚還帶著一絲微寒的空氣顯得溫柔了幾分,打眼一瞧,爽朗開明的天空,晨日中灑下一片璀璨奪目的銀光,照在人的身上分外地暖洋,
而置身在這一片銀瑩之下的人,似乎也被額外恩賜的賞了一點,那銀光落在臉頰上,打眼瞧過去那一下,似乎飄雪落下之後又瞬間融化,冷硬的臉龐在它的映照下,竟也顯得柔和溫暖了起來!
前方,一身毫無存在感始終給人以沉默不發一言,嘴唇緊抿,即使外表髒亂不堪,卻仍不掩一身貴氣的清冷人,在遠遠看到兩人走來時,便默默將眼底的暗沉神色盡數收起,隻餘一雙淺墨色的崔亮眸子盯在外麵,
而在時初將目光射向他時,他下意識的繃緊了身體,眉宇輕顫,
不遠處,時初瞧著他的樣子,臉上暖了暖,
施布走近,看見那原本被人粗魯拉扯過略顯淩亂的衣袖變得整潔平整妥帖,她的眉眼愈發漸彎,
其實,沈鈺原也是要打算自行離去的,畢竟馬車周邊除了一個守馬的小廝小李,便再無其他人,
但很快他又默默停下了邁出去的腳步,出了馬車,既不離去,也不開口,等到香荷回來時,便是見他這樣一副站在馬車旁不坑一語的緘默模樣,
此時見來人走近,彎著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他沉默地垂下眸,垂下手對著來人做了個輯,“方才多謝小姐的搭救之恩。”
時初顧自地勾著唇角看著他,聞言,她道,
“公子可是來這京都趕考的?”
聞言,對麵垂著眸仍做輯模樣的人眼底深邃輾轉,
良久,他抿著唇附出一聲,“是。”
這是他聽少女第二次說話,同第一次含著薄薄的微怒不同,清脆透亮的聲線宛如細水汩汩,
他不禁微微抬起頭顱,眼中倒映出眼前人,
隻見灰色輕紗飄拂落下,少女似乎微微含笑,俏麗的眉眼略略彎了彎,在他目光觸及之時,嘴角勾笑的往前稍走了幾步,眼角微挑的看著麵前這隻比她高了一點點的人,
其實時初一直都不曾承認,是自己一開始搞錯了對象,錯將他人認作了他,才造成了他在街道上那般被人□□的事實,
不過好在,如今也算填補了回來,
不過,她轉念細想了一下方才救下男配的場景,心裏不禁呼喚起係統,
“係統,報告一下男配現在的黑化值。”
“男配:沈鈺黑化數值:697!”
嗯!!?
已經這麼高了嗎!?
時初不禁凝眸望去,
不過細想之後,也覺得情有可原,現在的沈鈺,可謂是一個已經經曆過滅族之仇,□□之恨的悲慘之人,這要是換一個人,怕不是早就已經走上自我毀滅的道路了!
如此看來男配沈鈺還有根苗苗扶正的機會!
這邊,沈鈺見她抬腳走近,停在離他尚還有一米遠的位置上,他沉了沉眸色,微抿起幹涸的唇瓣,半響,微服低了身子,眉目低垂,再一次一字一句地道,
“方才多謝小姐的搭救,現下沈某身無長物,對姑娘的恩情暫難以回報,不知小姐可否容沈某考取功名之後,再施以回報?”
沈鈺在說這一番話時語氣神情都像極了李靖托著塔在信誓旦旦做保證,對麵,時初彎著眸子聽著,
這是一道算不上多麼動聽的聲音,許是許久未開口說過話,加上長久的顛沛流離,滴水未沾的聲線,夾雜了些許疲憊難言的沙啞,聽上去像喑啞彈奏出來的破琴聲,生生破壞了原有的音色,
對於麵前人口中說的報答,時初隻是聽著,避而不答,
她一雙清澈透亮的眸子就這麼盯著沈鈺,少頃,她徐徐開口道,
“公子不必如此客氣,既公子是來上京赴考的,想必也是抱著一腔熱血來實現滿腔抱負的。”
“不知公子在京都可有居所,剛巧既已施恩於公子,也不缺再送公子一程。”
麵對此,少年掩眸斂眉,以沉默代替,
其實麵前人有無去處,閱讀過記憶的時初又豈會不知,
“不瞞小姐,沈某現在除了這個人,身邊再無長物。”
……
話落,到底是年紀還未成熟的人,即使身體站得再怎麼挺拔臉上也不免露出幾分窘迫,
“這樣嗎……”
“既如此,公子不介意再欠我一份情?”
沈鈺抬眸,“……”
……
七承巷——
過了半刻鍾後,馬車依照時初的指令開到一座坐落在一處偏僻巷子的院落門口,待到馬車停下,香荷掀開車簾,踏步走到外麵,片刻,對著坐在裏麵的人不急不緩地說道,“小姐,彌合園到了。”
眼前這處院落是時初的母親在陪嫁時,得了皇上豐厚的賞賜後,又轉送給她當了生辰禮物的賀禮,
能被皇上賞賜下來的東西自然是不凡的,這莊園本就是修建用來供人觀賞怡情的,再加上這裏麵的一磚一瓦都啟用的是紅土堆成的,所以在冬日裏又格外抗拒風寒,
據說建造這座園林的總工程師是楚朝有名的建造大師,吳名昆吳大師,
要知道在整座上京城裏有名有姓的府宅,甚至大到皇家行宮,都有吳大建造師修葺指導的背影,
下了馬車,時初一行人站在門口,後一腳落地的沈鈺抬眸審視了一眼麵前的這座宅院,心裏百轉千回,
“綠竹……”這邊,時初斜眸看向綠竹,示意她上前去,
綠竹點頭應會,走上前,敲了漆皮的門,
隨著幾聲咚咚敲門聲,不消片刻,嘎吱的大門被人從裏麵拉開,聲音響起的同時,還探出一個人,
許是沒想會有人來敲響府門,來人探頭掃視了一眼府外的眾人,眼眸裏閃過一絲審視和疑惑,待到他慢慢將目光落在為首一身灰色衣裙的人身上時,瞬間眼眸大亮,
“郡主——!?”
看清了來人,開門的小廝立馬拉開大門,將時初一行人迎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