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租房,夏音的房裏亮著燈,坐在窗前心無旁騖地畫畫。
她無聲一歎,心道:“音音的情況好像愈發嚴重了,晚上有人進來都沒有發現,若萬一來的是個壞人呢,真叫人不放心。”
過去站在夏音背後,輕輕叫了聲,“音音。”
夏音畫得很專注,連她叫了都沒反應,手中的筆一筆一筆地勾勒著畫紙上的輪廓。
看樣子畫的應該是個男人。
她第一反應想到的是霍斯年,不過仔細一看便知不是,霍斯年五官立體,屬於清俊瘦臉型,而畫上的下頜比較圓潤。
正當她想靜靜等夏音畫完再說,先不打擾時,看到她停下筆,似乎想不出關於這個人長相的更多記憶。
整張畫隻有一個鼻子以下的輪廓,並且周圍都打上陰影,將夜晚的環境渲染得陰森森的,看上去有些詭異。
夏漫實在好奇,她在深夜不睡覺,畫的男人究竟是誰?
“音音,你畫的是誰呀,為什麼這麼模糊不清?”
夏音這才發現了她,抬頭看了她一眼,扔上畫筆, 雙腿曲到椅子上,人撲到她懷裏,手緊緊環抱住她。
“姐姐,我好害怕。”聲音細得得好像一隻被人蹂躪的小貓。
可憐見的!
夏漫擔心不得行,一邊緊緊抱住夏音給她安全感,一邊柔聲詢問:“怎麼了你,是想姐姐了,還是畫上的人讓你感到害怕了?”
毫無疑問,肯定是後者。
夏音腦海裏鋪天蓋地都是不好的回憶,死死咬緊下唇,流下恐懼的淚水,拚命搖頭不想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從哪裏說。
回憶像凶猛的潮水席卷而來,將她整個淹沒,透不過氣,難受得幾乎窒息,身子開始瑟瑟發抖。
“姐姐不問了,別想了,姐姐在呢,姐姐會保護你的,不怕啊……”夏漫不忍再問,輕撫著她的後背不停地安慰。
在她的安撫下,夏音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終於不再害怕到顫抖,在夏漫的引導下,也能斷斷續續說出在害怕的是什麼。
越是害怕的事情,就越要直麵它,講出來,講得多了,恐懼感才會逐漸消失。
夏音這次又講到一些細節,夏漫聽得心痛如絞。
當聽到那些變態用蠟燭點燃後滴蠟在她身上時,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裏,掐出一道道深刻的印子,鑽心地疼。
“那時我好想死,我不想活了,向北辰就衝進來了……”夏音說到這裏便停下來,臉上動容,充滿了感激之情。
夏漫同樣也是如此,這份恩情,她會永遠銘記在心,在向北辰需要的時候還給他。
但她又恩怨分明,向夫人和任連翹對夏母所做的事,她永遠都不會原諒。
就在夏漫以為夏音不會再說下去時,聽到她自顧自又道:“當時我害怕極了,有人撲向我,我就往外跑,那裏好黑,伸手不見五指,我害怕極了。”
夏音咽了口唾沫,單薄的身子又隱隱發抖,陷在回憶中,如同再一次身臨其境,再經曆一次那日的恐懼。
她抱緊夏漫,接著又說:“突然,一輛車子朝我開過來,當時我還以為必死無疑,再也見不到姐姐和媽媽了……”
夏漫不知如何安慰,又想到夏音是為自己擋槍,愈發自責內疚,想了半晌,才擠出生硬的幾個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她想當然地認為,要不是向北辰救了夏音,就是他帶去的退伍老兵。
夏音其實是極聰明的,猜出姐姐想法,搖頭道:“不是這樣的,要是沒有人開車將那輛車撞開,還用了槍,我就死了。”
老兵身上還能持槍嗎?夏漫仍是沒放在心上,覺得應該向北辰從特殊渠道搞來的吧。
夏音努力回想著那晚開車救她的人,可是實在太黑太快了,隻有車燈的光反射進車裏,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更是快得像流星一樣一閃而過,根本看不清。
但她莫名的感覺,開車救她的人,有些像沈彥之。
“姐姐,那個拿槍救我的人,可能是沈彥之。”夏音抬起頭,淚水洗過的眸子裏,明顯帶著一絲不自信。
夏漫心想,一定是媽媽太想讓她和沈彥之和好,經常在夏音耳朵嘮叨,夏音才會故意這麼說,想讓她原諒沈彥之。
思及此,夏漫心裏更是難過到不行。
她一字一頓,擲地有聲道:“不會,你肯定看花眼了。”
心裏還在想,這個傻丫頭,當初沈彥之選擇救別人,抓大魚,犧牲她,她不知道,還在這裏替沈彥之說話。
越是這麼想,夏漫對今晚拒絕沈彥之的決定,更加堅定不悔了。
沉默了幾秒鍾,夏漫調整心情,焦點再次回到那副畫上。
她指著那張模糊的輪廓,問:“這個人,就是開車撞你的人?”
隻畫了側麵輪廓,而且筆觸模糊,跟上次畫的其他人清晰的畫像,完全不同。
想來隻有一個可能,那便是這人是開車欲要撞死夏音的男人,也很可能就是幕後主使,一直在暗中觀察,看到夏音得救,不甘心便親自出馬。